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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人类幻想的破灭（第1页）

“即便曾经不会轻易死亡，可如果所受的苦楚无法逆转，那么所有生灵依旧会保持谨慎与小心。”

“是你，普罗米修斯。是你总是过度干预，总是轻易解除了，他们因自身过失而遭受到的痛苦。”

“这其中，他...

银月升腾的刹那，天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静谧而深邃的力量。风止云散，海面如镜，连奥林匹斯山巅的雷霆都悄然收敛了怒意。那轮新月并非寻常天体，而是神性具现??它缓缓旋转，投下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落祭坛之上，将阿尔忒弥斯的身影笼罩其中。

她闭上双眼，银发无风自动，素白长袍泛起微光，如同月华织就。一股古老、清冷而又庄严的气息自她体内苏醒，顺着命运纺线的脉络蔓延至宇宙四极。忒弥斯在奥林匹斯神殿中猛然睁眼，指尖轻颤，只见她面前的命运纺轮上，一条全新的银色丝线正从虚空中诞生，与主轴三重契约紧密缠绕，却不曾破坏其平衡。

“月之誓约……开启了。”她低声呢喃，金眸映着纺轮流转的光影，“原来如此，她是‘守夜者’，是秩序之外的守望之眼。”

而在极西废墟之中，宙斯凝视着女儿沐浴月辉的模样，心中翻涌着久违的情绪。不是惊讶，也不是疑惑，而是一种近乎宿命般的了然。他曾以为自己建立的法则足以维系万世太平，可宇宙运转之道，从来不止于律法与审判。还有那沉默的守望，那在暗处巡行的正义，那不为人知却无处不在的制衡之力。

阿尔忒弥斯睁开眼时，眸中已不见少女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千年沉淀的冷静与威严。她抬手一引，半空中浮现出一面由月光凝成的圆镜，镜中景象变幻不定：北境冰原之下，一座埋藏于永冻层中的巨塔正在缓缓苏醒；南方群岛间，一群身披鳞甲、口吐古语的异族正以血祭唤醒沉睡的海渊之门；东方群山深处，一道裂开的地缝里，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影子在爬行，它们没有面孔，却齐声低语着同一个名字??**克洛诺斯**。

“他们从未真正死去。”阿尔忒弥斯声音平静，却如寒刃划过人心，“泰坦的残魂寄居于时间缝隙之中，借众生恐惧为食，等待轮回逆转的契机。而今，初代神火点燃，不仅是召唤你我，更是撕开了封印的一角。”

宙斯神色不动，但掌心已悄然凝聚起一丝雷霆。他知道，这并非夸大其词。早在数百年前，他就察觉到某些星辰轨迹出现异常偏移，某些早已断绝的神名竟在凡人口中再度流传。他曾以为只是信仰余波，如今看来，那是混沌复苏的前兆。

“你为何此前隐匿不出？”他问。

“因为唯有当神王亲临此地，月之印记才能完全激活。”阿尔忒弥斯指向祭坛中央的火焰，“初代神火不仅呼唤血脉，更是一把钥匙??开启‘乌拉诺斯之棺’的钥匙。而那棺椁，并非埋葬死者，而是囚禁着‘最初的背叛’。”

宙斯瞳孔骤缩。

乌拉诺斯，第一代神王，被自己的儿子克洛诺斯阉割并放逐于星空尽头。传说中，他的残躯化作苍穹本身，心脏则凝为北极星，永远注视着后世子孙如何重复他的命运。然而，若真有一具“棺椁”存在，那就意味着乌拉诺斯并未彻底消亡，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续，甚至……可能仍在影响世界运行。

“你是说，克洛诺斯当年的行为，并非单纯弑父夺权？”宙斯缓缓道。

“不。”阿尔忒弥斯摇头，“他是被诱导的。就像后来的你，也曾被恐惧驱使着举起雷霆。每一个神王的崛起，都伴随着一次‘必要之恶’。而这，正是混沌最喜欢的游戏??让光明亲手染上黑暗。”

夜风骤起，吹动残垣上的藤蔓簌簌作响。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仿佛夹杂着无数低语。宙斯抬头望向那轮银月，发现它的表面竟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宛如玻璃即将破碎。

“有人在试图干扰月轨。”他说。

“不止是干扰。”阿尔忒弥斯转身面向西方大海，“他们在召唤另一个存在??不属于这个纪元的存在。”

话音未落，海平面突兀隆起，一座黑色岛屿破水而出。岛上矗立着九根石柱，排列成环形，每一根柱顶都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从雾中走出。他身形高大，全身覆盖着青铜与骨片交织的铠甲，头戴一顶断裂的冠冕，双眼中跳动着不属于任何生命的灰烬之火。

“萨图恩……”宙斯低语。

那是克洛诺斯的罗马化身，也是时间本身的具象之一。但他本应被困于虚空牢笼，如何能再现人间？

“这不是真正的他。”阿尔忒弥斯握紧手中逐渐成形的银弓，“这是‘记忆的投影’，由千万信徒的执念凝聚而成。越是有人相信旧日神权不可动摇，他的影子就越强。”

“可一旦影子足够真实，便能撕裂现实。”宙斯沉声道，“就像梦做得久了，也会变成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抬起右手，雷霆在掌心咆哮欲出。但就在这一刻，阿尔忒弥斯伸手拦住他。

“不能在这里动手。”她说，“这片土地仍连通着初代神火，若引发神战波动，可能导致火焰熄灭，进而切断月之契约的根基。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废墟，“我们还有客人未到。”

话音刚落，东南方天空划过一道金光，赫利俄斯的太阳战车破云而降。紧接着，北方传来战鼓之声，阿瑞斯率领十二神卫跨越空间降临；南方海面升起彩虹桥，赫尔墨斯携信标飞驰而来；而自奥林匹斯方向，则有一道金色流光疾射而至??忒弥斯来了。

她落地之时，裙裾未扬，目光已锁定海中黑岛上的身影。

“命运纺线显示，此战不可避免。”她对宙斯说，“但胜负不在力量，而在选择。你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是要以神王之名镇压叛乱，还是以父亲之身份唤醒迷途者？”

宙斯沉默良久，最终收起了雷霆。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暴与海啸，直达彼岸：

“克洛诺斯！我知道你能听见！如果你还记得一点点身为父亲的感觉，就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海风骤停。

黑岛上，那身披青铜铠甲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灰烬般的眼火微微摇曳。片刻后，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声音响起：

“我想……回家。”

全场寂静。

就连阿尔忒弥斯都不由怔住。她原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狂怒与复仇，却不料对方说出的竟是如此简单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