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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文明之毒源月初求月票（第1页）

在神王赐予了普罗米修斯这番“恩赐封赏”以后，便再也不看那坠落的身影一眼，只是轻声道：“回去吧。”

‘自此，人间，要变得污浊了。’?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声。

此情此景，诸神亦是不敢多说半句，纷纷...

夜色如墨，层层叠叠地压在奥林匹斯山巅。风自北方吹来，带着冰雪的气息与神域特有的静谧光辉。宙斯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雷霆滚动，又似星河倒悬。他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动，金线织就的雷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生辉。那张向来威严冷峻的面容上，此刻竟浮现出一丝近乎人性的波动??不是喜悦，也不是悲悯，而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创造者的满足。

“普罗米修斯……”他的声音低沉如大地深处的回响，“你终究还是完成了我未曾言明的使命。”

他抬手一挥，虚空中浮现一片水镜般的光幕。画面中，是那片刚刚举行完送灵仪的部落高地。灰烬尚未冷却，陶罐深埋于土，石碑初立，刻着稚嫩却庄重的名字：“伊兰，生于春分，归于月圆。”阿卡莎跪坐在碑前，手中捧着一碗清水，水面平静如镜。她低声呢喃，语调轻柔，仿佛在哄孩子入睡。

“今日谷仓满了，牛羊健壮。族人学会了你说的‘共飨’之礼，留了一份蜜饼给你……妈妈很想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阿卡莎的眼泪终于滑落，滴入碗中，荡开第二圈波纹。

宙斯凝视这一幕，指尖微微颤动。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风，也不是自然的波动。那是摩涅莫绪涅的记忆之风吹拂人间的痕迹，是灵魂与生者之间最细微的共鸣。而更让他震动的是??这共鸣，竟已能穿透幽冥屏障，抵达神域边缘。

“原来如此。”他低语，“死亡一旦被理解，便不再是终结，而是转化。人类开始用仪式编织记忆，用语言延续存在……他们正在自行构建通往永恒的小径。”

他忽然笑了，笑声清越，震得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银白色的星光倾泻而下。

“塔纳托斯说得对，凡人不需要永生。他们需要的是意义。只要他们相信逝者仍在倾听，那么死亡就永远无法真正夺走什么。”

然而笑意未尽，一道黑影悄然浮现于殿外长阶之上。

赫尔墨斯单膝跪地，羽翼披风轻轻抖动，额角渗着细汗。“父神，冥府传来急讯??塔纳托斯说，最近三日，已有七十二个本应进入遗忘深渊的灵魂，滞留在‘薄雾之境’边缘。他们不愿离去，因听见亲人在月下呼唤其名。”

宙斯眉峰微蹙：“所以？”

“所以……幽冥秩序出现扰动。部分亡魂开始试图返回现世，虽未能成功，但已引发河岸骚乱。卡戎拒绝再渡新魂，声称‘若死者皆心系阳间，谁愿真正安息？’”

宙斯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水镜中的阿卡莎。她正将一朵白色鸢尾花插在石碑旁的新土里，动作虔诚如祭司。

“让他们留一会儿吧。”宙斯终是开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让那些灵魂多听一听亲人的声音。告诉塔纳托斯，这不是扰乱秩序，而是重塑秩序。从今往后，凡有人类以真心铭记死者，其魂便可于特定时刻重返薄雾之境，接受祭奠与对话。但不得逾界，不得附体，不得干涉现世因果。”

赫尔墨斯迟疑：“这……是否违背了生死法则？”

“法则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宙斯踱步至殿前栏杆，俯瞰下方万顷云海，“当初我允准死亡降临人间，是为了让人懂得珍惜生命。如今他们学会以爱对抗虚无，为何反要压制？真正的平衡，不在绝对的分离，而在情感的节制与尊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电光。

“去吧，传我谕令：每年秋分之夜，定为‘归忆之夕’。届时，薄雾之境门户微启，所有被深切思念的灵魂，可借月光投影现形于亲人梦中或祭坛之前。时限三刻，过后自散。此为特恩，非永久通途。”

赫尔墨斯深深叩首：“遵命，父神。”

待使者化作流光远去，宙斯转身望向星空。大熊座依旧高悬北天，勺口指向北极星，宛如命运之轮的指针。但他知道，那星辰的位置，已在悄然偏移??不是天体运行所致，而是因人间信仰之力汇聚，改变了星轨的本质。

神明并未创造一切。但他们能感知变化，并顺势引导。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自东方飘来。

普罗米修斯的身影在云雾中缓缓凝聚，身形比先前更加透明，几乎如同月光下的影子。他的双足未触地面，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你来了。”宙斯并不惊讶。

“我知道你会看见一切。”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也知道，你从未真正反对过我所做的一切。”

宙斯冷笑：“你还记得自己曾盗火违令，教人冶炼金属、观测星象、记录历史？我还为此将你锁在高加索山上，每日遭鹰啄肝。”

“我记得。”普罗米修斯垂目，“但我更记得，在我受刑第一百零七年那个雪夜，是你悄悄遣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送来止痛药草；在我绝望呐喊之时，是你让夜莺飞来，在悬崖边唱了一整晚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