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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第4页）

这一声姐太沉重了，经年累月地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向卧室走过去，床上没有人。

许祐往一旁让了让，她这才看到卧室的地上瘫坐着一个人。那人被五花大绑在桌腿上，昏昏欲睡。

正是他们的父亲。

他的头靠着桌子，脸朝着天花板，眼睛半睁半闭。嘴张开来呼吸着，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了的牙。哈喇子从嘴角流出来，顺着脖子一直淌到衣领，湿了一大片。

这个样子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能说是一个神智不清的活物。

或者说，禽兽。

许珂往后倒退了一步，许祐一把扶住了她。

“姐，他打妈妈，我叫同学过来把他绑住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珂的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像肩上的担子被抬走了一半的那种轻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出去。

弟弟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子了，他已经知道该怎样保护妈妈了。

许珂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趴在许祐的怀里抽泣着。

而弟弟就安静地抱着她，双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打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的安全感包围住许珂，她放肆地哭着，十几年来受过的委屈和苦难都化作了甜咸的泪水，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来。

哭了一阵之后，许珂平静下来。她将卧室的门狠狠地摔上，这种恶心的场面她不像想再看第二遍。

她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盯着茶几上散落的烟头问，“你受伤了吗？”

母亲从面前抽出一张纸巾按在眼睛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离婚。”

其实这句话许珂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她一直盼望着母亲能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可怕的家。

以前面对这种类似的情况，母亲从来都是视若无睹。

小的时候许珂不懂，她觉得是母亲胆小，太过懦弱。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母亲是真正的勇敢。

没有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她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冒险。

有房子住总比睡大街强，粗茶淡饭总比饿肚子强。

她用她自己仅有的全部能力来保护她的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受苦受累甚至受伤都不算什么。

许珂现在听到这句迟来的话时，心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这一次父亲耍得酒疯太过了，他们两个还能相安无事地再过个几十年。

等到两个人都老得没了牙，互相吵不动也打不动的时候，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母亲既然选择了要换另一种活法，那她必定全力支持。

她和弟弟都已成人了，她相信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逃离这个残破的家。

她暗下决心，从今以后，绝对不允许有人再对他们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