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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我比较心疼你。&rdo;他翘起一边嘴角看着我笑，调笑的意味极浓。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牙齿雪白，五官标致，眉眼的轮廓象极了高加索人，却有着当地人比不了的细腻。所以明知道他在占我便宜，一边面孔还是不争气地热辣辣发麻。

&ldo;那什么，上回在七公里市场……那件事儿，谢谢你。&rdo;我强作镇静。

&ldo;承蒙不弃您还记得我，真让人感动。&rdo;他利索地干掉一杯咖啡，&ldo;我把你交给警察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死死抱着我不肯撒手，只会流眼泪。&rdo;

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脸迅速地红了，简直不敢看他。那段时间的记忆，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残片，就像人喝醉了酒，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做过些什么。

我嗫嚅着岔开话题，&ldo;还有签证，你帮我一个大忙，也没机会当面说谢。&rdo;

&ldo;这话我爱听。&rdo;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ldo;你打算怎么谢我？&rdo;

我接不上话。这人顺竿爬的水平倒不坏，想起维维说她只要他对她真心，想起那个细腰长腿极尽妖艳的当地女孩儿，我沉下脸。

&ldo;记着啊，你欠我一顿饭，我保留随时追债的权利。&rdo;他很识相，抓起大衣开门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彭维维醒了，在床上反复辗转，痛苦不堪地呕吐呻吟，我跑进跑出地服侍着，为她擦脸抹手，换床单拖地板，累得腰酸背痛。

她睁开眼睛，仿佛不认识我，沙哑着声音说：&ldo;你去睡，我没事儿。&rdo;

&ldo;维维，我不认得他，昨晚是个误会，真的。&rdo;我急急地解释。

&ldo;算了，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犯贱，对不起。&rdo;她疲倦地微笑，化妆完全糊掉，一大半眼影洇在下眼睑上，另一半全抹在雪白的枕套上。

那张脸依然漂亮，美丽的眼睛里却带着煞气。我不敢胡乱说话，只能顾左右而言它，&ldo;起来洗个澡，吃点儿东西再睡吧。&rdo;

她躺着没动，眼圈乌青，象大病过一场。&ldo;你知道吗？&rdo;她笑得似乎很欢畅，&ldo;我以为他是路易斯，没想到他是莱斯塔特。&rdo;

我一下笑出声，&ldo;你个白痴，真以为自己是克罗迪娅？&rdo;

&ldo;赵玫，你可千万别碰他，那不是人，是个混蛋，简直人尽可妻。&rdo;

我唯唯诺诺着答应，她打了个呵欠，终于又沉沉睡去。

上午有两节语言课，我不想错过。窗外曙光初露，补觉是不可能了。此刻倒下，不到中午十二点甭想起床，我索性换上跑鞋出去晨练。

一路穿过半圆广场和著名的&ldo;波将金&rdo;台阶，沿着海滨大道一路跑下去，对面有跑步的人经过，目光在我脸上长时间地驻留。我没有在意，冲他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落叶在脚下刷刷作响，早晨的空气寒冷却清冽而纯净，弥散着海洋的气息。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我回头，清冷的空气里看到一脸和煦的笑容，犹如春日午后的阳光。

&ldo;早安。&rdo;他用英语说，&ldo;我是安德烈。弗拉迪米诺维奇，还记得我吗？&rdo;

我仔细辨认片刻，差点失声叫出来：&ldo;小蜜蜂……&rdo;

真的是他，不过今日完全便装，笑容温柔，完全没有警察局里故作冷酷的模样。

安德烈，奥德萨市警察局刑事犯罪科的警员，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奥德萨国立大学。这是他的自我介绍。

此次邂逅之后，他像是对我发生了浓厚兴趣，每天清晨都会在&ldo;波将金&rdo;石阶的尽头等我一起锻炼，逼得我天天按时起床和他会合。混得熟了，有时候下了课，也会和他一起去快餐店吃顿饭。

我大概是有严重的&ldo;制服诱惑&rdo;情结，曾经因为对德国军服的崇拜，被人在网上狂砸过板儿砖。而安德烈平时干净得象个学生，穿起警服就帅得难以形容，深邃的蓝眼睛在帽檐下带点冷冷的神情，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警察。

不过比起中国人的伶俐，安德烈和大部分东欧的同龄人一样，有点没心没肺的纯朴，思维总是直来直去，好象脑子里缺根弦。

他开着一辆二手&ldo;拉达&rdo;，前苏联的著名国产品牌车，四四方方一个壳，乌里八涂的颜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他并不承认这是辆破车，可北京街头曾经一块二一公里的破夏利，都比他的车整齐。

他为此严重抗议：&ldo;拉达也曾是世界十大汽车品牌之一。&rdo;

我不跟他争辩，只是问他，&ldo;听说你们做警察的，黑钱收得很厉害，黑社会都黑不过你们，你怎么窘成这样？&rdo;

安德烈的脸慢慢涨红了，无意中提高了声音，&ldo;玫，我希望你向我道歉，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但我从没有起过任何渎职的念头，我很骄傲我是个警察。&rdo;

&ldo;对不起，&rdo;我没想到他这么敏感，连忙认错，&ldo;我言重了。&rdo;

&ldo;你应该道歉，玫，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我喜欢你，可是你不能误解我。&rdo;他说得很认真。

安德烈真是个英俊的男孩儿，连生气的时候都让人心折，我把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他笑，&ldo;安德烈，你真象个孩子。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近墨者黑，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rdo;

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望着我，&ldo;也许你说得对，警局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薪了，人总要活下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