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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妲“砰”地砸上门。
这栋上世纪遗留至今的年迈老砖房浑身一颤,四面墙“簌簌”掉灰。
“她妒忌我们。”昆妲回到床边,捏住江饮一只手,“她孤家寡人,没人值得她留恋,所以故意找我们不痛快,你别理,当她放屁。”
江饮回握她的手,“你也别生气。”
“你来看我了,我高兴呢,不生气。”
从那时候,昆妲就知道自己其实也挺能吃苦的,江饮在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床窄。
换个思路,把小房间当成一只拉高拉长的大衣柜,什么苦就都不是苦了。
过去她们常常睡在衣柜里,现在也睡得,床越小,她们靠得越近,依偎得越紧。
以后无论住多小的房子,多窄的阁楼,都可以把它们当成只大衣柜,撩起裙摆轻轻地扫过脸,就能回到她们最快乐的那段日子。
本就是藕断丝连,现在两片严丝合缝粘回去了,此后江饮常来,小电驴晃晃荡荡穿过长街老巷,停在楼下,她朝着窗户用力挥舞双手,“妃妃!妃妃!我来啦!”
昆妲有时故意不理,她也不着急,在楼下喂喂猫、逗逗狗,啜冰棍吃烤肠,和邻居小孩玩跳房子。
连着来了好几天,终于昆妲受不住诱惑,被拐下楼。
出门的时候昆姝就站在客厅里看着,昆妲躲开她的眼睛,怕又挨她的说,门口换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我出去一下。”昆妲说。
昆姝转身去阳台,晾衣杆在半空戳来戳去,半天取不下一件衣服。
“晚上不用等我。”昆妲关闭房门前飞快补了一句。
隔壁阿姨刚巧出门,热情跟她打招呼,昆妲笑笑,出笼的小鸟似扑腾着翅膀飞走。
江饮带她去了附近的山体公园玩,爬到山顶扯脖朝着天“啊啊”大喊,又去湖里划船,买一小把杂粮米喂鸽子,晚上还去吃了火锅。
好久没这么痛快玩,直到太阳落山,两人站在路边手拉着手,还舍不得分开。
这个季节,天真正黑透已是夜里七八点钟,路灯是一颗颗排列整齐的人造星星,人站在灯下,肤色是暖融融的橙黄,江饮幸福得直犯迷糊,产生一种错觉,她们似乎又和好了,又回到从前。
“我得回家了,不然妈妈和姐姐会着急的。”昆妲晃晃她的手,“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江饮晕晕乎乎不肯醒来,“走回去吧,我送你走回去。”这样路上就能再与她多消磨些时间。
她们手牵手在行道树一大块一大块边缘模糊的阴影下跳跃,期间江饮手里剩的半个冰淇淋掉地上,本能要弯腰去舔的时候,被昆妲及时拽住。
“我没想那么干。”江饮抓着后脑勺傻笑。
“要不再倒回去买?”昆妲提议。
江饮用力点头,“好啊!”
于是她们又调头往回走。
脚步匆匆的夜归人,串流不止的车辆,霓虹闪烁的大世界,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
昆妲几次看向身边人,想告诉她,以后别来啦,别惦记她啦,可又不忍心,想着再让她高兴五分钟吧。
五分钟又五分钟,江饮话却一直没个完,东拉西扯,说星星说月亮,说广玉兰的花六七月开,香樟树的叶子却是四五月落,知道为什么吗?有些树的叶子就是春天才落,长出新叶才落。
“春天的落叶,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伤感。”江饮转过脸看她。
昆妲轻轻点头。
万物生发、欣欣向荣的季节,无可奈何的分离。
狠话一再延期,两份第二支半价,冻得舌头都木了,话更是难以启口。
直到进小区,站到楼道口,她们互相吻过面颊,江饮在她耳边小声,“我给你发短信,可以吗?”
昆妲猛地握住她手,警告自己不能再继续沉沦。
江饮却把这当作她无声的回应,四下里张望,在她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等我的信息!”
江饮蹦跳着跑远。
嘴唇残留湿热柔软的触感,昆妲咬住自己的食指,也犯了傻,再努努力,事情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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