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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娘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掀开轿帘,想要跳下去,然而原本还算客气的轿夫,却一下子变了脸,鸢娘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如何比得过五大三粗的轿夫,她最终被绑住手脚丢进轿子里,担心她瞎叫唤,还被用布堵了嘴。
鸢娘害怕极了,她脑中乱七八糟,她不愿意相信谭郎是坏人,他明明与她心意相投,明明能够理解她,他们往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在轿子里,被一路抬到了一处别院。
她被人粗暴地从轿子里拖下来,然后她就看到了昔日那些追捧过她的人,都用一种嘲讽又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常家的那位二爷,被她当众拒绝纳妾,装作毫不在意,体面退场的那个男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花魁娘子吗,这一身嫁衣,八抬大轿,是要嫁人当正头娘子啊?”常二爷讥讽道,“看不上我,倒是看上个没用的书生。”
“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不识抬举,她这种人,哪里配得上二爷。”
“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世家贵女吗,一个楼子里的脏东西,也敢眼高于顶,简直不知所谓。”
周围,那些看起来体面的人,开口就是刻薄的辱骂和讽刺。
鸢娘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有想到,这位常二爷竟然如此记仇,她挣扎着想要说话,有个下人上来把堵着她嘴的布拿掉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我已经赎身了……我不再是楼里的花娘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了更大的嘲笑声,像是她刚刚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赎身了,还能再卖身啊。”有人恶意满满地说。
鸢娘浑身发抖,她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终了,但没关系,至少她如今不是花娘了,去死也可以是自由身!
鸢娘挣扎着要去撞墙,却被人拦住了。
“想死啊,这可不行啊,你这么死也太容易了些。”常二爷冷声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死了,你那位相好的可不好收场了啊。”
鸢娘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猛地回头去看常二爷,“谭郎……?”
这位常二爷是什么意思,谭郎没有背叛她吗?
却见常二爷拍了拍手,很快,被五花大绑,脸上青青紫紫的书生被从里面推了出来。
鸢娘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谭郎,原本死寂一片的心脏,此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甚至能听见血脉贲张地声音,“谭郎……谭郎!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放开她!”
“唔唔……”谭郎额头青筋暴起,他紧张地看着鸢娘,眼中满是愤怒和担心之色。
“你继续寻死啊,你死了,我就让人打死你的谭郎,让他和你一起去死。”常二爷威胁她。
鸢娘挣扎着想到书生身边去,“他是无辜的,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落了二爷您的面子,您对付我可以,求您放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书生而已!”
然后,鸢娘面前便被丢下了一张卖身契。
赎身了又如何?
她不过是个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孤女,在这些权贵世家面前,她连人都算不上,曾经被追捧而捧起来的傲骨,在此刻彻彻底底被折断。
她被压在地上,脸蹭着粗糙的地面,有一种灭顶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一切好似回到了六岁那年,她被娘亲藏在水中,刺骨的冷意四面八方袭来,她却根本找不到出逃的方向。
“不要签,鸢娘,不能签,你不是最想要自由吗?”书生焦急地想要阻止她。
常二爷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去,死死按住书生,另一个人抓着书生的手臂,“不签也可以,就用你的手来换吧。”
“不可以!”鸢娘脸色煞白,因为再过几个月,书生就要去赶考了,若是断了手,书生的前程就会彻底毁掉,她知道书生最想要做的就是金榜题名,当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鸢娘颤抖着手,最终还是在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
而此时,距离她拿到卖身契获得自由身,还不曾过去一天。
她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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