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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贺境心听到了一道很轻很慢的脚步声,她偏过头去,正巧看到了“女鬼”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幕。
芷兰没有说谎,“女鬼”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只能出现在午夜的幽灵,她身上罩着一件白色的斗篷,从斗篷里漏出来的发也是白色的,甚至是她的眼珠颜色,皮肤,都泛着一种诡异的荧光。
是从二十多年前,爬回来复仇的女鬼啊。
女鬼偏头看到了贺境心,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她稍稍歪了歪头。
牢门口,点着两盏灯,灯光足以照亮彼此。
所以女鬼轻而易举地看出了贺境心的身份。
贺境心在看清楚女鬼脸的一瞬间,脑海中,自动翻出了一个画面。
是去谢家参加赏花宴的那天。
那天,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她当时无意识地在门口扫了一圈,后来视线在某个人身上停顿了一瞬。
这种时候,贺境心真的要谢谢被她嫌弃的要命的,多余的记忆力。
当时那人,站在人群外,那时候谢府大门外围了很多人,她似乎只是来看热闹的其中之一,之所以多看一眼,也是因为这个人,站在大门外,全身都罩在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兜帽几乎挡住了她大半张脸,但她从兜帽阴影中透出来的视线,一直在看着贺境心。
当时她便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所以才会看过去那一眼的。
只是普通的一个对视,之后很快又错开。
女鬼看着贺境心,缓缓地对她福了福身,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此时整张脸暴露出来时,贺境心才发现,她长得同谢家主藏在书房里的那张画像上的女子,神韵很相似。
果然啊,画下那幅画的人,肯定对眼前这个人,喜欢到了骨子里,所以才能将满腔的情谊,藏在那幅画里面。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贺境心看着她,似乎有点苦恼,“花娘子,花氏,还是骆夫人,又或者是……花想容?”
女鬼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像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叫破自己的身份,但很快,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叫我花想容就好。”
花想容,曾经江南大世家花家的嫡幼女,姐姐曾是前朝末帝皇后,她被金尊玉养的长大,只可惜,前朝的灭亡,让花家遭遇了灭顶之灾,曾经的千金小姐,成了乱世中的浮萍。
她带着幼弟和忠仆,来到了洛阳,来到了自己的忠仆的故乡,本以为在这里可以重新开始,将花家的种子埋下去,只要精心打理,总有一日,花家会重新长成苍天大树。
她成了溪草村的花娘子,她养着幼弟,她与所爱之人永结同心,她甚至有了孩子,肉眼可见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无尽的可能性。
只可惜——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贺大师,果然很聪明啊。”她叹息般地说,“怎么办呢,被抓住了……我以为,至少能亲手把仇都给报了的。”
贺境心静静地看着她,她漆黑的眼眸,仿佛一面镜子,将看着她的人,内心所隐藏的一面,全部照的清晰通透。
“我只是吃了晚饭,吃撑了,出来散个步。”贺境心道,“散着散着走到了这儿,作为一个玄门中人,散步见女鬼,很正常的吧?”
花想容听贺境心这么说,她愣住了,她剔透的眼眸中,闪过很多情绪,最后这些情绪,化作了滚烫的眼泪,从眼睛里砸落,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变得很灿烂,“贺大师……果然如我所想,你是个好人。”
贺境心听她这么说,乐了,“你这话正应该让别人听听,某些人一直觉得我是坏人呢。”
“对有些人来说,是坏人,可是对我来说,贺大师是好人。”花想容平息了太过激动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平静,“你是怎么猜到……我会在这里的?”
贺境心看了看四周倒了一地的衙役,然后又回头看花想容,“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说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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