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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官场势利（第1页）

张说此计乃是一个无解的阳谋，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说的事情可以是子虚乌有之事，但所引出的一些结论却能作为一些事情的准绳。尤其所挑拨起来的情绪，更是能够发挥出实实在在的作用。

可以想见，随着这份...

张岱的青帷小车穿行于长安东城窄巷，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响，如同暗夜中潜行的脚步。他闭目养神，手中铜符紧贴掌心，温润如血。二十年前那场风暴席卷张家门庭时，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亲眼看着父亲被枷锁拖出太常寺，母亲跪在阶前哭求未果，而后全家流徙陇右，家破人亡。那一夜，皇城诏令如刀，斩断了张家三代仕宦的根基。而今，他回来了??不是以落魄遗孤的身份，而是手握飞钱命脉、掌控汴洛财流的协律郎张八郎。

车停于延兴门侧一处荒废库院，原是前朝工部旧料场，如今杂草丛生，墙垣倾颓。张岱推门下车，四顾无人，遂从袖中取出铜符，在残墙上摸索片刻，终于寻得一块松动的砖石。他轻轻一按，砖后机括轻响，地面竟缓缓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通道。冷风自地底涌出，带着陈年尘土与铁锈的气息。

他点燃火折，拾级而下。

地道深约十余丈，两侧石壁刻有十二律吕铭文，每走七步便有一盏长明灯，灯油不知何物所制，竟历经二十余载仍不熄灭。张岱边行边默念铭文，心中清明如镜。这并非寻常密道，而是太常寺秘设的“音律藏档”，唯有协律郎以上职官凭符可入。当年其父主持修订《大唐雅乐谱》，曾言：“乐者，所以正邦国，定人伦，通鬼神。”故将部分涉政机密以音律密码封存于此，以防权臣篡改史实。

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只青铜匣，匣面镌刻“大历七年，飞钱案录”八字。张岱双手微颤，将铜符嵌入匣顶凹槽，只听“咔”一声，匣盖自动弹开。内里并无账册文书，唯有一卷羊皮地图，泛黄卷曲，边缘已被虫蛀蚀。他展开一看，瞳孔骤缩??图上赫然绘着一条自长安经河西走廊直至碎叶城的秘密商路，沿途标注数十处隐秘钱栈，每一处皆以律吕代号标记，而在终点处，写着四个朱砂小字：“昆仑宝库”。

“果然……是真的。”张岱喃喃。

这张图，正是当年宇文融构陷其父的关键证据之一。所谓“私通藩国”，便是指张家暗中资助安西旧部，意图重启这条被朝廷封锁的丝路私道。然而真相却是：此图本为玄宗早年授意开辟的军资转运线，后因政局变动废弃，相关档案尽数销毁，唯独这份副本由协律郎系统秘密保存。宇文融趁机伪造往来账目，嫁祸张家，借此吞并其在京产业，并顺势攫取飞钱初兴时的巨大利益。

张岱将地图收入怀中，正欲转身离去，忽觉背后寒意袭来。他猛然回头，只见石室入口处站着一人，身披黑袍，面容隐于阴影之中，手中却握着另一枚铜符。

“张兄别来无恙。”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我等你多年了。”

张岱眯起眼：“你是谁？”

黑袍人缓步走入灯光之下，摘去兜帽，露出一张苍老却轮廓分明的脸庞。“我是你父亲最后见的人??裴仲元，前鸿胪寺主簿，也是当年‘鹰钥盟’最后一任执钥者。”

张岱心头巨震。裴仲元！这个名字他曾无数次在父亲遗书中读到。此人原是河陇望族之后，精通粟特语与波斯星象学，曾在安西都护府掌管外交文书。安史之乱后失踪，传言已死于吐蕃围攻龟兹之战。没想到竟藏身长安地下二十余年。

“你为何活着？”张岱声音发紧。

裴仲元苦笑：“因为我带走了真正的账本。”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封面墨书《回利实录》四字。“你父亲从未挪用飞钱，相反，他是唯一识破宇文融勾结胡商、虚开兑券阴谋之人。我将证据抄录带走，一路逃至疏勒，却被鹰钥盟所救。他们告诉我，昆仑库里藏着足以颠覆朝堂的财富??不仅是金银，更有先帝密诏、藩镇私盟、乃至当今圣上登基前与突厥可汗的誓书。”

张岱呼吸急促：“所以武温来的目的，不只是飞钱？”

“不错。”裴仲元点头，“他是鹰钥盟新任使者，芦娜琦则是‘观水女祭’传人，能以古法显影传讯。他们要找的，正是这份《回利实录》和通往昆仑库的地图。而你手中的图，需配合三把钥匙才能开启最终门户??一把在你身上，一把在我这里，第三把……就在宇文融府中。”

张岱恍然大悟。难怪宇文宽急于发动挤兑，原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危险逼近。一旦张岱掌握完整证据链，不仅可洗清冤屈，更能揭发整个飞钱体系背后的贪腐网络，牵连李林甫、宇文融乃至某些深宫贵胄。

“那你为何现在才现身？”张岱问。

“因为时机到了。”裴仲元凝视着他，“明日结算日，将是风暴起点。若你不动，宇文氏必反扑；若你先发，须有万全之策。我已联络洛阳、太原两地旧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截住那几批‘贡礼’驼队??那些铜器绸缎之下，其实夹藏着大量空白兑券模板，专用于伪造飞钱凭证！”

张岱眼神渐冷：“他们是想制造假币洪流，冲击我的柜坊信用。”

“正是。”裴仲元叹道，“而且我还得知，李林甫已派人赴吐蕃联络赞普，许以河西三州为饵，换取对方出兵骚扰西域驿道，阻断真钱调运。此举一成，长安物价必乱，百姓恐慌，飞钱信用崩塌，届时宇文融便可奏请朝廷收回民营柜坊经营权，由户部直接接管??实则落入他私囊。”

两人对视良久，终是达成默契。

当夜三更，张岱悄然返回宅邸，立即召见丁青与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