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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姑母煮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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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没有弹琴的天赋，这个曲子四叔弹出来是仙乐，我弹出来你们都笑话我。”梁照水泄气地趴在瑶琴上，寻芳挑了颗梅子递给她，果大皮薄的青梅制成梅肉干，酸酸的，甜甜的，梁照水含在嘴里。

秦继珉瞧着梁照水吃得津津有味，也挑了几颗梅子，嚼着。

“照儿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混小子又惹你了。”秦夫人推门进来，“姑母老远就听到你弹琴，弹得很好听，怎么就不弹了。”

秦夫人膝下只有秦继珉一子，没有女儿，自然两个侄女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因梁照水打小就被梁老爷带着身边，跟秦夫人见得多，秦夫人在梁老爷对梁照水一口一个乖女儿的呼喊中，也觉得梁照水样样好。

秦继珉道，“娘，这弹得也算好听。”他这亲娘不仅眼瞎，耳朵也瞎。

“有你这么说你妹妹的吗。”秦夫人唤来丫鬟，端过一碗粥，粥用淮山药配白米四六分，收刚落梅花与之一滚，补元还清神，费了秦夫人不少心血，“照儿怕是饿了吧，来，这是姑母亲手给你做的，你尝尝。”

“谢谢姑母。”梁照水其实一点都不饿，但秦夫人盛情难却，她也就只能吃了。

秦继珉道，“娘，我的呢？”

“也有。”秦夫人又端了碗给秦继珉，唉声叹气道，“可惜你舅父不肯松口啊，也是你这混小子不争气，文的不成武的不济，还跟你爹一个德行……”

梁照水默默喝粥。

“娘，您老打住。”秦继珉捂住了双耳。

秦夫人道，“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余杭你就暂时别回去了，你爹还在气头上。”

让他回去他也不走，哪有杭州美人多啊，秦公子道，“今年科考，儿子一定努力。”

“你这话也就哄哄我开心。罢了，家中一堆事，我也该回去了。今年书院进学，你别迟到了。”秦夫人太了解这个儿子了，正经书是半本都没读完，不正经的书翻得滚瓜烂熟，哪页哪里出处，倒背如流。

“儿子知道，若迟到，爹还不把我吊起来打一顿，再绑我到书院给山长负荆请罪，那儿子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秦继珉即便有这心思，但想到他堂堂秦家公子被绑着抬到书院让人耻笑，他还不如自觉去。

秦姑母要回余杭，正在喝粥的梁照水下意识地看向秦继珉，玉石公子当即就闪过一个念头，不是好兆头啊。

“照儿慢慢喝，还有。”秦夫人看到梁照水已经喝完了一碗，又给她盛，梁照水哪能再喝，忙连连摇手。

秦夫人道，“照儿，弹琴又非一日之功，莫急。你四叔的琴技，当年还是我教的呢。”

“娘，您教照儿表妹，那还不如我来教。”秦继珉噗嗤笑道，“儿子似乎没见过您弹过。”

“自你出生，我除了管你爹，还要管你，哪还有这等闲情雅致。”秦夫人自怨自艾，看着梁照水是万分喜欢，但又不能带她回秦家小住几日。秦家什么样子，她自个儿明白，而且她大哥梁老爷也不答应啊。

秦夫人看梁照水和秦继珉将粥喝完后，对秦继珉道，“照儿难得肯练琴，你这当哥哥的，不要总泼照儿冷水。照儿，你继续练，不要灰心，姑母相信你一定会弹得更好。姑母不打扰你们了。姑母现在去找你们四叔。”

在秦姑母眼里，梁四爷也跟梁照水、秦继珉一样，她会觉得她小弟没吃饱，晚上锦被太薄……

梁四爷住在梁照水院子的隔壁，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秦夫人过来时，梁四爷坐在一株梅花下，神情落寞，看到秦夫人进来，喊了声姐姐，便收敛了情绪。

“把这粥喝了。”秦夫人没带丫鬟进来，自己端着粥，递到梁四爷面前。

梁四爷道，“怎敢劳烦姐姐。”

“你还未懂事，爹娘便已故去，我们几个当哥哥姐姐的把你带大。那会儿，你还跟着大哥到处跑，你的鼻子最是灵敏，一闻到梅花便会拉着大哥一起去寻找。”秦夫人也坐在了梁四爷旁边，忆起了往昔。

梁家历经三代，才会有今日钱塘梁家梅的名声，这其中的艰辛，秦夫人每每想起来都是叹息。

梁四爷道，“姐姐今日是怎么了，这般伤感。”

“哎，看到照儿和珉儿也长大了，就感觉自己老了。”秦夫人周身环佩，衣着富贵华丽，但她丝毫没有因此而开心，她拿出玉梳子，替梁四爷梳理长发，“旁人的心思我都能猜上几分，但小弟你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那年大哥带你回来，你被打得一身伤……”

此次年节，秦夫人在梁家住的日子比以往都久，一则梁玉蝶定亲梁家有一喜，她这做姑母的也添了不少嫁妆，二则她小弟梁四爷肯回来，她喜出望外。梁老爷和梁二爷、梁三爷她都不操心，只有梁四爷，最让她放不下心，十年前的那件事，至今想起来，她都在害怕，害怕小弟痴迷起来，会忘了家人，忘了生死。

当年，如果小弟没有去过东平府，或许，小弟已经考上了进士，当上了一方父母官，还有了妻儿……

当年，如果她和大哥晚一步筹齐银两，那么……

秦夫人言语哽咽，拿着玉梳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姐姐，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忘了吧。”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梁四爷语气平静，却难掩眼中的遗恨和哀伤。

“那年回来后，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如果你能忘了，那这些年给你找的女子，你为何一个都没娶进门。”

梁四爷淡淡道，“三位哥哥膝下都有子嗣，梁家香火不断，我这娶不娶的，想来祖宗也不会怪罪。”

“你知道姐姐本意并非是逼你娶妻，我们梁家几代才出一个读书人，偏偏小弟你十年前断了前程。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在外，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担心你会如当年一样，可能会死在外边，无人知道……”秦夫人哽咽到再也说不下去。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梁四爷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也越来越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