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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元首院首一万二（第2页）

周厉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叛乱，不是谋反，而是一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力量??那是千万人共同的记忆，一旦苏醒，便如江河决堤，势不可挡。

他孤坐龙椅，四周空荡。妃嫔逃散，大臣避席，连最忠心的宦官也都低头不语。唯有案上一本《断忆诏书》尚存，金线装帧，玉扣锁封，是他耗费十年心血编纂而成，旨在彻底抹除宁平及其追随者的一切痕迹。

他伸手抚摸书脊，忽然冷笑：“好啊，你们要记忆？那我就给你们‘新’的记忆！”

当夜，他秘密召见最后一位幸存的术士，此人精通“洗魂咒”，可令人遗忘至亲至爱。二人密议至天明，拟定“千灯置换”之计：派出三千死士，伪装成忆灯台信徒，混入各地灯会，在众人诵念祖先名录时悄然施法，将真实记忆替换为虚构情节??比如把“祖父因言获罪”改为“祖父蒙恩赐田”，把“父亲抗税殉难”改为“父亲忠君捐躯”。

计划启动之初，确有成效。数地忆灯突然熄灭，参与者神情呆滞，再问家史，皆答非所问。苏婉儿得知消息，连夜赶往河北某镇，只见广场上数百人围灯而跪，口中喃喃：“陛下仁德，万民感恩……”

她冲入人群，高举海心镜残片喝道：“你们忘了么？三年前这里饿殍遍野，官府强征粮草，你们的亲人活活饿死在雪地里！”

无人回应。人人目光涣散，如同傀儡。

苏婉儿心头剧痛，正欲强行激发记忆，忽觉背后寒意袭来。转身一看，竟是十余名黑袍人silently围拢，手中结印，唇角泛起诡异微笑。

她瞬间明白??这是“洗魂者”。

电光石火间，她咬破舌尖，喷血于镜片之上。鲜血融入残镜，刹那迸发刺目红光，宛如旭日初升。光芒扫过之处，人们猛然惊醒，抱头痛哭，纷纷喊出亲人真名与死因。一名老妇扑倒在她脚边，泣不成声：“我想起来了……我儿子是被官兵打死的，就因为他说了一句‘皇上昏庸’……”

黑袍人见状欲逃，却被从天而降的梅花枝条缠住四肢??那竟是由忆莲幻化而成的灵物！苏婉儿冷眼注视，轻声道：“你们可以篡改记忆，但无法消灭思念。只要还有人为逝者点灯，为真相流泪，你们就永远赢不了。”

自此，她不再独行。各地自发组成“护灯队”，日夜巡守忆灯台；江湖侠客闻风而动，专诛洗魂术士；更有奇人异士献上古法，以骨灰制墨、以遗发织纸，书写真正的族谱，埋于祖坟之下，以防再度被毁。

战局逆转。

半年后春分，天下大祭。七百一十九座忆灯台同时点燃，火焰冲天，光华连成一片，宛若星河落地。百姓扶老携幼，齐聚灯前，不再只是低声诵名，而是放声讲述祖先故事??有人讲父亲如何冒死传递密信，有人讲母亲如何藏匿禁书于灶台夹层，有人讲全村人为保护一本《春秋义疏》集体赴死……

声音汇聚成潮，直上九霄。

这一夜，长安皇宫屋顶突现异象：琉璃瓦片竟一片片自行翻转，露出背面刻满的文字??正是当年被销毁的《贞观实录》残章！而在皇城地基深处，那道裂缝中涌出的黑水渐渐变清，最终化为甘泉，喷涌而出，形成一口“醒泉”。饮之者无不恢复童年记忆，甚至能忆起胎中之事。

周厉被困宫中，寸步难行。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每每发现纸条：“你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寝殿帷帐无风自动，现出血字：“你说你杀了哥哥，但他其实还活着……”

他的精神日益崩溃，常在深夜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回头却空无一人。某夜，他终于忍不住拔剑劈向虚空，嘶吼：“宁平！出来见我！”

黑暗中，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陛下，我一直都在。您每一次试图忘记，我就多活一分。您越恐惧真相，它就越强大。”

烛火摇曳，映出一面虚浮的镜子。镜中没有周厉的脸，而是无数百姓的面孔，层层叠叠，凝视着他。

他瘫坐于地，终于明白??他输了。不是输给苏婉儿，不是输给宁平，而是输给了时间本身，输给了人类不肯熄灭的记忆之火。

三日后，宫人发现龙床空置，圣旨一封置于案上：

>“朕倦矣。江山也好，权力也罢，终究不过一场大梦。

>既无法让人真正遗忘，不如让他们尽情记住。

>自今日起，退位为僧，终生忏悔。

>愿来世不做帝王，只做一介书生，抄录百家言，传之后世。”

无人知其去向。有人说他在终南山出家，日日抄写《史记》；也有人说他化名流浪，沿街讲述前朝秘闻，只为赎罪。

新帝登基，年号“启明”。第一道诏书便是“复忆令”：开放所有禁书，赦免文字之狱，重建国史馆，广征民间文献。苏婉儿受邀入宫讲学，但她婉拒，只送来一部手稿??《宁平传》，记录他一生抗争与牺牲。

她在扉页写道：

>“世人常说英雄不朽，其实何须不朽？

>只要有人记得你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