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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威斯汀（第2页）

莱因神父握紧十字架。

夜风透过窗缝，吹的烛火摇曳，神像上也半明半暗，像是一层浅灰色的黑纱被夜风吹起。

不详的联想。

年轻的神父不由得皱了皱眉。

离开祷告室时，提灯的守夜老人对他遥遥行礼，这一年来，年轻神父表现出的虔诚，足以让大字不识的老人也心生敬意。

他俯身回礼，从回廊的另一侧离去。

然而却没有穿过庭院回到宿舍，而是向大教堂更深处走去。

那里是一间圣母堂，是为纪念神皇凯撒唯一的皇后而修建的建筑，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四□□院里种满皇后最爱的月光蔷薇，静谧的夜色里，馥郁的香气潮水般暗暗涌来。

圣母堂里烛火并不十分明亮，一层薄薄的昏暗的黄光，他踏过地上浅薄的光晕，走到一副画像前，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画上的女人相貌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尽管如此，却依然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丽。

年轻的神父在画前静静看了一会儿，绕过画像，撩起画像后厚重的帘幕，走了进去。

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神父取下胸前十字架，插—入钥匙孔。

嘎吱一声轻响，木门向里打开，模糊的烛光里，露出一条一人宽的石砌走道。

神父取下墙壁上的烛台，向黑暗的走道深处走去。

—

不管第几次来，都无法感到习惯。

浑浊的空气，狭窄的走道，仿佛要坍塌下来一般低矮的石壁，即使脚步放的再轻，依然有无穷无尽的回音响起，一路向下，深入地底，前路无穷无尽，仿佛要一直走到地狱里去。

……就好像在魔鬼的腹中穿行。

——莱因，罗斯蒙特大教堂，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年轻的神父握紧烛台，脑海里浮现出从圣地离去时，老师对他的叮嘱。

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让那时的他感到某种近似于预言般的不详预兆。

而正如老师所言，他已经来到这里一年，在这座六百年岁月的教堂面前，却依然像个一无所知的孩童。

……神父大人。

在一瞬间，为石缝里吹来的刺骨寒风而战栗之时，他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有着夜色般漆黑的头发，说话的声音很轻，低低的，异常平静的声音。

她询问他魔女的故事，他也向她告知最人尽皆知的理由。那是正确的，他从不怀疑这点，魔女不是神的造物，他知道的。

可是他还是感到一种隐约的耿耿于怀，也许是那双眼睛吧，没有疑虑顿消的喜悦，也没有心悦诚服的虔诚，那双眼睛始终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圣人麦克的画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情。

这是不对的，他想，人应该对神诚实，不然那便是一种罪行。

远处闪过一点微弱烛光，他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涌上心头的，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石室内，有年轻的圣殿骑士横剑而坐，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睁开眼帘，刀刃般锋利冰冷的视线，在看清来人后，又缓缓垂眸。

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方才那股让人汗毛直竖的冷冽气息便完全消失了，而莱因知道，如果他此时闭上眼睛，那么即使圣殿骑士就在他眼前，他也绝对不会感知到他的存在。

静如平湖，动如狂雷，孤身一人，却足以抵御千军万马。

这就是圣殿骑士团最核心，最强悍，在任何时代，都作为教廷维护神之荣光最锋利刀尖而存在的，圣殿骑士的绝对精英，净血骑士。

莱因沉默地越过他，向他身后那间石牢笼走去。

一片静默里，衣衫悉索作响，他居然惊觉自己渴望握住十字架。

他想，不，这不应该。

他在石栏杆前静静立了片刻，才开口，低沉的声音似乎让烛光都惊慌地战栗：

“——你愿意对神忏悔罪行了吗，先知魔女威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