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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正好是二张被杀,女皇退位,新帝登基之际。
新帝登基,皇后临朝,但凡政事皆都与闻,犹如当初二圣临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大臣密谋斩杀武氏宗亲,新帝不允,来回拉锯,于是人心浮动,政局不稳。
元鹤开始焦虑。
说起来也真可悲,他早年为女皇卖命,常年生活于长安地下斗场,虽有几个故交友人,真正相处亲近的,却只有杜清檀一家人。
他怕独孤不求和杜清檀会被牵连出事。
这种时候,似乎写信询问安危都不太妥当,最好的法子就是亲自走一趟。
单身汉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行囊驼在马后,便可出发。
两京是不敢去的,从前的身份太特殊,想必新帝并不愿意见他入京。
他牵着马,带着两个仆从,上黄河渡口,乘船沿着早前独孤不求和杜清檀行走的路线,沿河入海,再换大船,入了广州。
正值梅雨季节,潮湿闷热,主仆三人身上长了痱子,瘙痒难捱,成日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就如有上百条虫在身上爬。
元鹤登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医问药。
他不缺钱,却怕麻烦,是以选了街上最大最豪华的那家药铺求诊。
街上小雨如酥,行人不多,病人亦不多,药铺有几分清冷。
仆从当先走入,不见铺子里有人,便将马鞭敲击门扇,高声喊道:“店家?店家?”
高高的柜台后面探出一个人头,女子特有的娇脆声音利落地响起:“嚷嚷什么呢,往这边看!”
是个穿着男装、戴幞头的女子,肤色雪白,五官深邃不似寻常汉人。
仆从道明来意,她从柜台后走出来,说道:“坐堂大夫有事,回家去了,客人若是不嫌麻烦,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您这寻常小病,开个方剂内调外洗就好了。”
走得近了,元鹤方才看到,这女子身量颇高,只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眼珠子里透着那么一点点灰蓝色,非常特别。
大抵,是番邦富商与唐人的混血。
虽然少见,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就连他自个儿,祖上亦有胡人血统。
是以元鹤不过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有劳。”
女子便引他们入座,倒上一杯清水,摆上三两样糕饼,笑问:“看客人衣着,是才到广州?”
广州天气热,当地人衣着普遍偏薄,唯有三人,从寒凉的凉州而来,一月之内从冬到夏,衣裳没办法突然变薄,是以才会捂出了一身痱子。
元鹤微微颔首:“是。”
女子见他不肯多话,很识趣地笑着告退:“请客人安坐,我这便去使人延医。”
元鹤看她走出去,用他听不懂的当地话,语速飞快地交待了一个仆役出门,又折回来,言笑晏晏:“三位远道而来,水和糕饼不够可以添的,不要钱。”
元鹤微微颔首,将手指屈起轻击桌面,算是谢过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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