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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后会有期（第2页）

谢明远久久凝视她，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踏上宿命之路的孩子。终于，他起身，走入亭后密室，取出一只檀木盒。盒中卧着一支新削的紫竹笔，笔杆底部刻着一朵简笔茉莉，还有一行小字：

**“继光者，非承笔，乃承心。”**

他将笔递给她：“去吧。但记住，你不是去寻答案，而是去种问题。真正的忆师，不在于知道多少过去，而在于让未来无法回避真相。”

念安郑重接过，伏地叩首。

次日黎明，她独自启程。

没有仪仗，没有送行，只有一匹青驴，一囊干粮，和背上那只装满口述稿本的行箧。出发前，她在陆昭坟前放下一杯清茶，是用那株茉莉花瓣冲泡的。

“我会讲您的故事。”她低声说，“也会讲他们的。”

风起，花瓣旋舞，似有回应。

与此同时，朝廷震怒。

京城太史监连夜召开密会，九位身穿玄袍的老臣围坐于铜炉旁，炉火映照着他们阴沉的脸。案上摆着一份急报：《百家志局》已在二十州设立分署，民间私撰史册数量激增，更有孩童在学堂公开质疑官修《永昌实录》的真实性。

“此风不可长！”一位老臣拍案而起，“忆师本为辅政之臣，如今竟教唆庶民妄议朝纲！那谢明远，分明是要另立国史！”

另一人冷笑：“更可恨者，是那个叫念安的小丫头。短短半年，她已在七地主持‘夜话会’，唤醒数百家族尘封往事。前日冀州一村，竟因她讲述旧税暴政，集体拒缴秋赋！”

炉火噼啪作响，气氛如箭在弦。

这时，最年长的一位缓缓开口：“诸位可知，当年先帝为何要焚书？并非惧怕文字，而是惧怕‘共忆’。一人记得，不过是个梦；万人同忆，便是现实。如今这些人，正在制造新的现实。”

众人默然。

良久，一人低声道：“是否……该动用‘忘川令’了？”

空气骤冷。

“忘川令”是皇家秘术，源自上古巫祝之法，以毒药混香灰制成熏烟，使人短期失忆，严重者终生遗忘特定事件。曾用于平定民变之后，使参与者“自觉悔过”，连自己为何反抗都不再记得。

“不可！”一名年轻监臣突然反对，“此术伤天和，逆人心。若滥用，恐招天谴！况且……如今民间已有‘守灯祠’，凡入祠者，皆在墙上刻名立誓，愿以己身为灯芯，照亮后人之路。他们早已不怕忘了，只怕没人再提！”

老臣们面面相觑，终是无人敢拍板。

然而三日后，一道圣旨仍悄然下达：全国忆师须经礼部考核注册，未经许可不得擅自采集口述史料；《遗民纪》列为禁书，私藏者斩；双名书院讲学内容需由太史监审核。

旨意未公开宣读，却已通过驿道飞传各地。

风暴将至。

而在西北荒原上，念安正穿越一片戈壁。烈日灼沙，她的嘴唇干裂，水囊只剩最后一口。傍晚时分，她终于望见一座废弃驿站，墙垣倾颓，门匾半埋黄沙。她踉跄走入，在残屋角落发现一堆篝火余烬，旁边插着一根枯枝，枝上挂着一只陶壶??正是她追寻已久的样式。

她心头狂跳，急忙查看。

壶底刻着一行小字：

**“茶尽于此，火种东归。”**

她怔住。

原来老者并未继续西行，而是折返？还是……死于此地？

她环顾四周，忽见墙缝中露出一角布料。抽出一看，是一块褪色的蓝巾，上面用针线绣着几个歪斜的字：

**“阿无到此，不负所托。”**

念安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远处沙丘上传来驼铃声。一队旅人缓缓走来，为首者竟是那位老商队首领！他远远看见驿站，猛然加快脚步，奔至门前，见到念安手中的壶，浑身一震。

“你是……？”他声音嘶哑。

“我是陆昭弟子，念安。”她抬头，“我来找您，也找阿无的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