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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姨父有点不信，把那张一百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钞。&ldo;你赚的？&rdo;

陆蔓君说：&ldo;我读信赚的。&rdo;

姨父皱着眉头说：&ldo;伙食费也不用这么多。&rdo;

陆蔓君说：&ldo;别硬撑了，马上到月底了，又得交租金了。&rdo;

&ldo;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心思！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rdo;

陆蔓君说：&ldo;没事你就拿着吧，我还有钱。&rdo;

姨父错愕地瞪着她：&ldo;读信能赚那么多钱？金链子三百多，加这个钱，也就是四百多块。一封信两块钱，四百多块，你得读两百多封信。&rdo;

一直以为姨父脑子不会转，没想到心思还是挺缜密。陆蔓君知道瞒不过，只好坦白告诉他：&ldo;我还帮别人写作业，你就收着吧。&rdo;

姨父想起来了，&ldo;前几天我听王师奶说，街尾有个摊子帮人写作业，就是你？&rdo;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ldo;不行不行，不能干这种事，耽误孩子前途！&rdo;

这年代的人觉悟还真是高。陆蔓君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ldo;想读书的人不会花钱代写。不想读书的人，就算没找到代写，一样不会写。还不是去找同学抄作业啊？&rdo;

看姨父还是一脸顽固，不赞同地摇头，陆蔓君实在有点烦了，不再说服他：&ldo;反正你就收着吧！也别来管我的事。&rdo;把金黄色绒布袋子装好的金链子塞他手里，&ldo;还有这个，还给姨妈，我看她经常戴这金链子，没了估计很不习惯。你要是真为了这个家好，就多赚钱！别让她受苦！&rdo;

陆蔓君平时训人训习惯了，一时半会没改过来腔调。等她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太礼貌。这姨父到底是长辈，怎么说话的？

不过姨父没吭声，低头看着这金链子，眼眶有点红。最后长长叹了口气。&ldo;唉……这都什么事啊。&rdo;他拍拍她的头顶，&ldo;行了，知道你是为这个家好，姨父会想办法的，你就别操心了。&rdo;

姨父显然是听进去了。吃晚饭时，陆蔓君看见姨父把金链子给了姨妈，看姨妈欢天喜地的样子，她心里觉得好过多了。蹭吃蹭喝那么久，总算能给点回报了。

赎完了金链子，给了伙食费，她身上也没多少钱了。想着第二天继续赚钱，没想到肥叔把她给举。报了。

陆蔓君那时候正在给学生看功课，就听见有人在头顶喊：&ldo;哟‐‐&rdo;那腔调阴阳怪气的，她抬起头去看，见是一个外国人，戴着一顶黑色军帽子，穿着全套绿色制服。看来是个警官。

警官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手上掂了一下：&ldo;小朋友，生意不错嘛！&rdo;他说的是粤语，但是发音很不标准，透着一股外国人的生疏劲。他随手挥了一下帽子，把学生驱赶走了，自己在小板凳坐下了。又往那价目表看了一眼，鄙夷地从鼻孔里出气：&ldo;才八毛钱！&rdo;

肯定没好事！陆蔓君很熟悉这种想敲诈的语气，&ldo;怎么了？&rdo;

警官咧嘴笑了一下，回头往肥叔的摊位看了一眼：&ldo;没什么‐‐&rdo;转过头来，似笑非笑：&ldo;有人说你在这里违例摆摊。&rdo;

第7章重来一遍少女时代

&ldo;那我……&rdo;

&ldo;小朋友，你知道按例要给多少吧。&rdo;警官笑说，环视了一下这条巷子：&ldo;我也不为难你。你还小，我收你便宜点，就十块钱吧。隔壁肥叔我可收他十五块的。&rdo;

&ldo;一个月？&rdo;

&ldo;一天！&rdo;真是够狠的！

在廉政公署成立之前，香港很乱。警匪一家亲，互相利用，互不干涉。公然欺压百姓，光明正大受贿。老一辈的人爱说：&ldo;好仔唔当差。&rdo;意思是好男不当警察。又称呼他们为&ldo;有牌烂仔&rdo;意思是拿着许可证的流氓。

陆蔓君看过《五亿探长雷洛》大概知道这时候的风气，只是没想过会这么明目张胆要钱。她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肥叔收那么贵了，不收这么贵，哪来钱交给他？摆一张桌的确没多少成本，可还有一群吸血鬼等着呢。那么说，他现在一毛钱读一封信，得亏不少钱。

陆蔓君无奈地把钱付了。她想了想，说到底，谁都是小市民混饭吃而已。听说肥叔也有一家三口要养，没必要赶尽杀绝。

陆蔓君去找肥叔谈的时候，肥叔还有点诧异。

一开始，肥叔不想把这小女孩当一回事，又不能不承认，这是他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以前那上海教书先生跟他关系好，两人定一个价格，互相分享客源。但他凭什么跟一个小屁孩分？用低价把她挤走了，看谁还跟他争。谁知道她又想出一招代写功课。

找来那个洋鬼子想赶走她吧，谁知道他逢年过节都进贡的洋鬼子，一点也不帮他，只想多收一份钱。

到了这一步，他没别的办法。连续亏了两三天，他已经有点撑不住。

所以当陆蔓君提出休战。每人分一部分地盘，肥叔继续按一块五看信。她则专门做代写功课的生意。肥叔不能再想办法挤走她。这样皆大欢喜。

肥叔同意了。

生意日渐稳定下来，陆蔓君嫌亲自上阵太累，宁可少赚点。因为后面还得上学，更没时间了。她就找了两个兼职的学生来帮忙。

身份证一个星期后就办下来了。

姨妈拿着白油漆涂鞋子面，&ldo;我办好入学手续了，下星期一你就过去上学吧。明天让你表哥带你走一圈，不远，就在隔壁街。&rdo;

陆蔓君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油漆味，皱了皱眉，&ldo;为什么要给鞋子涂油漆啊？&rdo;

姨妈说：&ldo;上学得穿白饭鱼，涂好了能穿很久。这鞋子很结实的。&rdo;

陆蔓君总算明白&ldo;白饭鱼&rdo;指的是这种跑鞋。她在摆摊子时也注意过，市区有百货公司，只是小市民们兜里没多少钱，很少去。大多数还是去裁fèng店，或者自己买一双布鞋来，涂白油漆，俗称白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