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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高翔刚刚走出周大洋家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尖锐的器具碎裂的声口向和女人的叫骂。

&ldo;不要脸的老流氓，我就知道你没干好事，早些年就扒着筒子楼女厕所的窗户偷看，我早就该揭发你，你个流氓……&rdo;

高翔没有回头，他看腻了那一对鬼祟和粗鄙的男女。

幽僻、昏暗的西水街。一色窄小低矮的小平房沿街道两侧一字排开，窗户上挡着肮脏的窗帘，门楣上挂着牌匾，发廊、练歌房、茶楼，字迹潦草暧昧。迷失的女人，昏昏欲睡地倒在门口的矮脚凳或靠墙的破沙发上，疲沓、懒散、喘息着灾难的气息。日光下，她们只是离了水、行将死亡的鱼。等夜色爬上天空，门楣上的小彩灯闪亮起来的时候，她们会像蛰伏后醒来的困兽或从腐尸上爬起来的幽灵，带上脂粉涂抹的面具，挂在门框上，伺机捕获心猿意马的飞禽走兽。

丽丽美容美发是众多黑暗中的一处，木质长沙发上躺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噘成&ldo;。&rdo;字形的红唇，飘浮在半空，像血井的出口，有烟圈不停地吐出，时光正在烟卷燃烧的&ldo;吱吱&rdo;声里一截截化成灰烬。高翔说他要找张柳。女人告诉他一个地址，嘴角牵扯出一个阴暗的微笑，并不问他究竟是谁，找张柳干什么。对于她来说，到西水街的人目的只有一个，是不言而喻的。

高翔按照女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张柳的家。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打着哈欠开了门。女人穿着吊带裙，眉毛纹了很重的黑色，一双吊眼，有着像眉毛一样黑重的眼线，眼角堆着没来得及擦的眼屎。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侧低着头，皱着眉头看这个过分干净俊朗的男人。她不认识他。

&ldo;找谁？&rdo;

&ldo;你是张柳吧？&rdo;

&ldo;对，我是。你是谁？&rdo;

&ldo;我是公安局的。&rdo;高翔说着掏出工作证，出示给她看。

张柳只是扫了一眼，就懒懒地说：&ldo;进来说吧。&rdo;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简易长沙发，一个易拉得衣柜，一个梳妆台，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化妆品。

&ldo;自己找地儿坐吧，沙发、床随便你。&rdo;张柳树说着，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的木凳上，跷起二郎腿，拢了一下头发，熟稔地点着一支香烟，用涂了鲜红指甲的手夹着吞云吐雾，冷冷地看着高翔。

这是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得没有了痛觉的女人。不惊慌，不急迫，冷眼无情，麻木不仁的女人。人伦道德、廉耻尊卑、风花雪月，对不起，请都不要和我谈的女人。

高翔把堆在沙发上的衣服拎到沙发扶手上，坦然地坐下。&ldo;跟你核实一点儿情况。周大洋你认识吗？&rdo;

&ldo;别问我名字，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我可记不住。&rdo;

&ldo;人很瘦，个子也就一米六多点儿，皮肤黑，面色焦黄，三角眼，9月3日和你在丽丽美容美发发生过关系。&rdo;

&ldo;和我发生的关系的人可多了，你是抓我来的？有证据吗？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身体验了？&rdo;张柳眯着眼睛，耍起了无赖的样子。

&ldo;抓你就不用等到现在了。&rdo;

&ldo;我看也是，你这警察还挺特别。行了，看在你特别帅的分儿上，我想想。&rdo;张柳说着，真就翻着眼睛琢磨起来，&ldo;9月3日，9月3日……&rdo;

&ldo;那天下大雨。&rdo;高翔提醒她。

&ldo;哦。那就对了。是他。也算老主顾了，叫什么我记不住，猥狠琐琐的，不像个男人，下雨那天就他一个客人，要不我懒得搭理他。&rdo;

&ldo;你有他的手机号吗？&rdo;

&ldo;有。你等一下。&rdo;张柳说着从乱七八糟的床上摸索出手机，翻查了一会儿，报出周大洋的手机号。

&ldo;不记名字倒能记住他们的手机号？&rdo;

&ldo;对啊，和生意有关的东西死活都得记住，至于他们究竟是叫阿猫还是阿狗，谁操那份心啊？在我手机上，他叫13。&rdo;

&ldo;他几点去的？一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吗？&rdo;

&ldo;几点去的记不清了。反正我平常都是七点出门，溜达到发廊那儿一般不到七点半。基本上八点来钟开始上人，他差不多也应该是那个时候到的吧。一副窝囊相，折腾了一晚上还没够，我根本没法睡，第二天挺晚才走。&rdo;

&ldo;好。谢谢你。&rdo;高翔说着站起身，刚要走却猛地把手伸向张柳。张柳本能地眨了一下眼。高翔的手越过张柳的肩膀，拿起她身后梳妆台上的一个相框。

四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干净的脸，干净的眼光，干净的衣衫散发出乡间朴实的干草香。

&ldo;你认识这个人？&rdo;高翔指着照片上靠着张柳的年轻女孩。

张柳叼着烟，抬眼看了一下，冷冷地说：&ldo;死了的人，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rdo;看高翔依然指着照片看她，张柳掸了掸烟灰接着说，&ldo;林巧珠，一个村的。四年前我们四个一块儿来的。现在，死的死，走的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往事如烟，物是人非？呵。&rdo;张柳一声冷笑，吐出一口烟。

高翔拿着照片重新坐到沙发上。

&ldo;谈谈她吧。&rdo;

&ldo;没什么好谈的。人死了三年了，你办她的案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