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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第1页）

程清远拱手谢恩。

皇帝按了按眉心，发觉指尖冰冷。自己都没料到，会被气到这地步。他喝了一口茶，梳理一下思绪，把景鸿翼、杨阁老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

&ldo;……&rdo;程清远震惊得做不得声。景鸿翼、杨阁老请求致仕，在他预料之中，震惊的是皇帝的抉择。

&ldo;方才，朕已亲笔写好恩准二人致仕的旨意，到合适的时候，昭告天下。&rdo;皇帝望着程清远，&ldo;程先生，你怎么看？&rdo;

程清远心念数转，慎重地道：&ldo;为臣者，功过都该由君主评判。两广一案，景部堂、杨阁老及至整个内阁，失察之过是根本。至于二人辞官一事，臣委实觉着……匪夷所思。&rdo;

匪夷所思的其实是他应允了。皇帝对此再明白不过，笑一笑，道：&ldo;动辄就要撂挑子不干的朝臣，朕真不稀罕。只是，此二人的分量，先生身为次辅，再清楚不过。他们可以走，但若不防患于未然，朝廷定要风波不断。&rdo;

程清远站起身来，沉吟片刻，躬身道：&ldo;臣身为次辅，杨阁老有多少行差踏错之处，便等于臣有多少行差踏错之处。只是，贪墨案未了，臣唯有等候皇上降罪。在那之前，若有可能，愿为皇上分忧。&rdo;这是早就打过腹稿的话，此刻只需稍加调整。

皇帝笑了，&ldo;你尚在病中，不宜如常劳累。若真有心，便单独递折子进宫，能给朕拟出些章程的话，再好不过。&rdo;

程清远恭敬领旨。

当夜，继程清远、柳阁老被召见之后，黎兆先、唐栩先以及锦衣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先后进宫面圣。

程清远回到程府的时候，夜已深沉。

寒风刮在脸上，无形的刀子似的，让人脸颊生疼。

这夜色，怎么会这么黑？黑的让他心头压抑。

站在垂花门内，程清远抬眼望去。天色阴沉，不见一点星光。

程询的话，又一次应验了，并且是这样迅速地应验了。

病倒之前，父子二人连续几日夜间长谈，针对的都是当今帝王、权臣及两广诸事。

饶是如此，他仍旧对程询的断言半信半疑，直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年轻帝王的决绝、强势，才不得不认可程询对于庙堂、帝王、重臣的眼光绝佳‐‐简直到了让他深觉恐怖的地步。

程询对他说过：&ldo;如果皇上决意整治杨阁老、景部堂，那么，您该做的是安排相宜的官员，揭露两广境内诸多罪案。届时您若无异议，我可以帮你们写上奏的折子。&rdo;

真就到了这一天。

他默默地在风中站立良久。

程夫人带着丫鬟迎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灯笼光影，回过神来，举步前行。

程夫人担忧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ldo;没事。回房说。&rdo;

程夫人颔首说好，与他相形回到正房，帮他换了家常穿戴，唤丫鬟端来汤药、羹汤。

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服了汤药，喝了一盏羹汤，程清远的心绪平静下来，斟酌良久，把皇帝发落杨阁老、景鸿翼的事情跟妻子说了。

程夫人惊诧不已，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ldo;日后，杨家、景家的一举一动，都有锦衣卫明里暗里看着，但凡有甚为不妥的行径，恐怕会……&rdo;恐怕会当即落个暴毙或入天牢的下场。

程夫人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两家，只担心自家人的安危，轻声问道：&ldo;皇上召见你，是为何故？&rdo;

&ldo;只是唤我过去，让我表明立场。&rdo;程清远苦笑，将这一节也原原本本地与她说了。

&ldo;哦……&rdo;程夫人拍着心口，&ldo;这就好，这就好。你没被牵连就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