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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说完之后，他喝了一口茶，看着棋局。

已到胶着的局面。怡君沉默着，继续落子。

棋局慢慢地有了一股子戾气，懂棋的人不难察觉，黑子白子是在斗输赢，更是在厮杀。

程询懂棋，更是懂得，她虽然心绪恶劣，却仍旧保持着冷静、公平，对黑白双方不偏不倚。

终于，一局棋有了结果：白子胜。

怡君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啜了一口茶之后，又沉默多时，把棋盘向他那边推了推，语声轻柔和缓：&ldo;白子是你，黑子是他们。&rdo;

程询动容。到此刻，才敢将视线投注到她眉宇之间。

怡君凝视着他的眼睛，&ldo;我方才很担心这是一盘和棋。幸好不是。棋局上分出胜负之后，再没后招。可世事不同，对不对？你会善待该善待的人，会惩戒该付出代价的人，对不对？&rdo;

程询神色郑重，&ldo;对。&rdo;

怡君站起身，走到他那张少见的宽大的画案跟前，看着散放在案上的文房四宝、书籍画谱、未完成的画。最后，她走过去，仔细审视那幅在中途搁置的画。他画的是可爱的随风，还未上色，已足见随风的神韵。

&ldo;这尘世间令人发指的事，不计其数。&rdo;她纤长灵秀的手指抚过画纸，一寸一寸，&ldo;我没亲眼见过，但不难在史书中看到，不难在人们叙谈时听到。

&ldo;有些人很好，却有着恶魔一般的儿女；有的人很坏，却有着明辨是非的儿女。被作恶的尊长连累的人，很多。

&ldo;我有时会幼稚地想，他们该是投错了胎，若能换个人家出生该多好？

&ldo;真的很幼稚。可我只是明白，亲人是任何人都不能选择的，却要被亲人连累。

&ldo;凭什么呢？我一直想，凭什么？

&ldo;可是没法子，就是这个世道，就是有那种不顾亲人急功近利谋求捷径的人。他们不见得能给你什么好处，却要让你陪他承担罪孽。&rdo;

程询一动不动，仍是静静地凝视着她，喜悦与感伤齐齐袭上心头。为何？不清楚。或许喜悦与感伤从来就是相依相随。

怡君抬眼看着他，定颜一笑，&ldo;我理解。我明白。&rdo;

程询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随后，怡君问他：&ldo;为何告诉我这些？&rdo;

&ldo;应该告诉你。&rdo;程询如实道，&ldo;我做不到欺骗你。隐瞒这件事，绝非善意的谎言。并且，总会有人告诉你这些。如此，就不如由我来说。&rdo;

怡君接道：&ldo;可你想没想过，让我知晓这件事，也有风险。我可以在这时虚以委蛇，过后却成为你的隐患。&rdo;

&ldo;我信你。&rdo;他说，&ldo;若你成为隐患，何尝不是幸事。&rdo;

&ldo;……&rdo;怡君垂了垂眼睑，过了一会儿，道，&ldo;你刚才问我可不可以。可以。但也只是我认为可以，这种事，我不能做主。&rdo;家里还有个急着给她定亲的母亲，谁知道母亲会不会好运临头，一半日就能把她许配给别家？

&ldo;其余的事，交给我和家母。&rdo;语毕，璀璨如阳光的笑容在他唇畔蔓延开来。

怡君再度看向他，对视片刻，终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