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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夏荷展目望去，见程询坐在东面偌大的画案后面。厅堂甚为宽广，门又开在西侧，由此，若留在门口，真如程福所说。

想一想，她笑着点头。

程询起身走到怡君近前，&ldo;怎样？&rdo;

生龙活虎、惟妙惟肖的八匹骏马，驰骋在绿茵茵的旷野之中，其中就有随风的母亲。

&ldo;好，特别好。&rdo;怡君颔首，随即就转头看着他，有些沮丧，蹙眉道，&ldo;这样一来，让我觉得，日后再不用画骏马图了。&rdo;

程询逸出清朗的笑声，&ldo;没想到，你也会妄自菲薄。&rdo;

&ldo;真的这么想。&rdo;怡君唇畔现出柔美的笑容，&ldo;一看便知，是你所作。这般的珠玉在前，更叫我望而却步。&rdo;

&ldo;你有你的出彩之处，是我所不能有的优势。&rdo;程询认真地道，&ldo;别灰心。早知你这样想，就该把这幅画摘下。&rdo;

怡君大大的眼睛里绽出喜悦的光芒，继而笑道：&ldo;那可不成，宝物蒙尘最让人痛心。若是你不看重，摘下来也行，赏了我，我再送给叶先生，看能不能让她割爱，把那幅真正的《枫林图》还给我。&rdo;家中那一幅，在她心里，是他自产自销的赝品。

程询莞尔，&ldo;不行。那幅《枫林图》不宜多看，不为此，送你又何妨。&rdo;

&ldo;……可我特别喜欢。&rdo;怡君说，&ldo;从没这样喜欢过一幅画。&rdo;

程询心海泛起酸楚的涟漪。他很快把这情绪压下，轻而柔地道：&ldo;你这样说，岂不是断定我不会再有更好的画作？&rdo;

&ldo;没有，没有。&rdo;怡君连连摆手，&ldo;真不是那个意思。&rdo;

&ldo;会有你更喜欢的画出现。&rdo;程询专注而诚挚地凝视着她，&ldo;等着我画出，送给你。&rdo;

&ldo;……&rdo;怡君唇角上扬之前，喜悦已到了明眸之中，&ldo;好，我等。&rdo;

好，我等。这一句话，她前世也说过，在诀别之时。程询敛目、侧转身，指一指画案，做个请的姿势，&ldo;到那边坐下说话。&rdo;

&ldo;好。&rdo;怡君举步时，发现夏荷不在自己身侧，回眸看到夏荷与程福一左一右站在门边，笑了笑。

画案北侧临窗的位置，设有圆几、座椅。

落座后，怡君又看到东面墙上悬挂着他一幅行草字画，看看日期，是三年前所作。之于他这种人，只要算得擅长的才艺，都要超出同辈中人太多，但若自己与自己比较，也有天赋异禀与勤学苦练的差别‐‐在她看来，他的字就属于他的天赋异禀‐‐或许十二三岁，或许更早，便已炉火纯青。定型了，一生就是如此。

她不由得问道：&ldo;下场考试的时候，你用哪种字答题？行楷还是什么？&rdo;真的很好奇。

&ldo;馆阁体。&rdo;程询拎起炭盆上冒着腾腾水汽的小水壶，回身在案头翻找片刻，取出一本摘记递给她，&ldo;是这样的。&rdo;

怡君动作谨慎又轻柔地翻开一页，仔细看了一会儿，叹一口气，&ldo;你要是不想考取状元郎，凭这一手的好书法，再加上那一手好画技，也能过得特别好。&rdo;

程询失笑，一面把开水浇过紫砂壶，一面闲闲地问：&ldo;你希望我那样么？&rdo;

&ldo;不希望。&rdo;怡君脱口答完才觉出不妥，&ldo;是我唐突了。只是，怎么会这样问我？&rdo;

程询取过一方软帕，覆在紫砂壶盖上，提起壶盖，把开水倒进壶中，&ldo;想知道。于我，很重要。&rdo;

&ldo;……&rdo;怡君专注地凝视着他，轻声问，&ldo;为何？&rdo;看似平静，其实紧张忐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