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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小红马深夜学园,暖黄的灯光映亮门口石板路。
家长们陆续送孩子到来,刚进门就被一阵轻快的旋律裹住,学园里的卡拉OK机正循环播放喜儿的新歌《不要喂我啦》。
“是喜儿姐姐的新歌!”
...
夏末的雨来得突然,像是天空终于忍不住倾吐心事。暴雨敲打着铃兰之家的玻璃温室,水珠在窗上蜿蜒而下,像无数条细小的河。小满站在门廊下望着那片被雨水冲刷的花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刻痕??那是苏晚去年冬天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日期线,记录着她每天能坐起来的时间。
“今天比昨天多撑了十分钟。”她曾这样说,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风吞没。
此刻,那把空置的轮椅静静停在展览厅门口,伞盖微斜,挡住了飘进来的雨丝。小满知道,苏晚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来过这里了。自从调研组离开后,她的身体便一日日沉下去,如同深秋的叶子,缓慢而不可逆地滑向泥土。医生说她只剩几个月,但她坚持不肯住院,只让护士每周上门输液。
林小树撑着黑伞走来,发梢滴着水。“云南那边刚传来消息,”他递过手机,“那个住在悬崖边的女孩,她的铃兰开第二朵花了。”
小满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灰岩峭壁间,一株纤细的植物托起两朵洁白的小花,在疾风中微微颤抖。配文只有短短一句:“老师说,逆生的人,也能开出正长得美的花。”
她笑了,眼角却忽然湿了。
“我想去看看她。”她说。
林小树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我联系校长安排路线。山路不好走,得提前准备干粮和防滑靴。”
“不用告诉别人。”小满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就我们两个去。”
三天后清晨,他们搭上了通往西南山区的早班长途车。车厢老旧,座椅裂口处露出海绵,广播滋啦作响,播着听不清词的方言新闻。车子颠簸在盘山公路上,一边是陡崖,一边是深谷,云雾缠绕如纱。中途换乘拖拉机时,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听说他们是来看“种花的孩子”,竟主动少收了钱。
“现在肯为娃娃们停下脚步的人不多了。”他说,点燃一支烟,火光映亮他浑浊的眼,“你们是真心的。”
抵达村小已是傍晚。学校建在半山坡上,几间砖房围着一块水泥坪,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校长迎出来,脸上写满疲惫与惊喜。他带他们去了女孩住的木屋??离校舍三百米远的一座吊脚楼,屋顶铺着青瓦,檐角挂着风铃,是用废弃药瓶剪成的。
女孩名叫阿?,十二岁,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睛极亮。她正坐在门槛上给一盆铃兰浇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梦中的婴儿。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陌生人也不怯,只抿嘴一笑:“你们是来看它的吗?它今天开了新苞。”
那盆花放在窗台上,泥土是用背篓从别处运来的腐殖土,花盆则是截断的PVC管改装而成。整株铃兰不过二十厘米高,茎干细弱,却挺直如剑。新开的那朵花尚未完全展开,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像是羞涩的初吻。
“我每天跟它说话。”阿?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叶片,“我说,你要活得比我久。因为我还没看过海。”
小满蹲在她身边,低声问:“你想去看海?”
“嗯。”她点头,“电视里说,海边有沙,踩上去软软的,浪会唱歌。我想带我的铃兰一起去,让它也听听。”
屋内昏暗,墙上贴满手绘的海洋图:蓝得发亮的波涛,飞翔的海鸥,还有穿着裙子站在沙滩上的小女孩。每幅画右下角都写着同一行字:“等我长大。”
那一夜,小满睡在学校临时腾出的教师宿舍里。半夜醒来,发现窗外有人影晃动。她披衣出门,只见阿?披着单薄外衣,正蹲在新建的高台花圃前,用手电筒照着那几株幸存的幼苗。
“下雨了,我怕它们冷。”她回头笑了笑,“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给我盖被子的。”
小满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雨点落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像一场遥远的鼓声。
第二天清晨,小满提出想看看当年被泥石流冲毁的原花圃。校长带路,穿过一片荆棘丛,来到一处塌陷的坡地。杂草覆盖之下,仍可见残留的排水沟痕迹和断裂的木桩。就在这废墟边缘,一簇野性的绿色悄然生长??竟是几株野生铃兰,花朵细小,颜色偏青,却倔强地昂着头。
“它们自己长出来的。”校长低声说,“没人播种,没人照料。可它们还是来了。”
小满蹲下身,轻轻拨开枯叶。泥土松软,带着腐叶的气息。她忽然觉得,这片土地从未真正死去,它一直在等待一个重新呼吸的机会。
回程那天,阿?送他们到村口。她抱着那盆开花的铃兰,小心翼翼放进小满带来的特制运输箱里。“你替我照顾它一阵子好不好?”她仰头看着小满,“等我攒够路费,我就去铃兰之家接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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