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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有些事情改变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变‐‐哈利不知道哪些事情是可变的，哪些则不可以。他感到非常害怕。

奶油粘在他手上，他注意到了它，赶紧把这凉且僵硬的东西舔掉。他盯着自己的手，双手十分干净。但它们已经开始颤抖并且变得冰凉，心脏在狂跳。他把目光投到地板表面错落的光斑上，再一次庆幸假期已经快要结束了。不仅仅是因为他过了14岁生日，魔力再次开始进步，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可以很快离开女贞路，马上就要回到学校，只是因为斯内普‐‐他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遇到更多危险。他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

即使已经回归这么久，有时候他仍会恍惚，更多时候会从过去的噩梦之中惊醒。但在远离魔法世界的现在，他想看到斯内普，只能依靠每晚不知好坏的梦。很多时候他只是梦见自己在上课，手里搅拌着完全不认识的药水，斯内普在教室里充满压迫感地缓慢行走。没有交流，也没有伤亡，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正因为此，即使一天比一天更憔悴，他也没有真正阻止这些梦。

他用几个星期的时间反复思考斯内普和他的关系。他经受了那么久的折磨，终于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有那么多人说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几乎每一个人都关注着他，对他抱有更多善意。他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不用担心被欺负而没人相信。他有了朋友，教授们甚至校长都对他不合规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都使他大胆行事。

鲁莽，傲慢‐‐从某种角度来说，斯内普对他的评价并没有错。

不可否认，他其实也认为自己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因为有着惟有他才能完成的使命。虽然这种使命偶尔使他恐惧厌烦，但由于更多时候他害怕孤独，渴望有许多人环绕在他身边，他不会深究那些人特殊对待他的真正原因。他也渴望在魁地奇球场上被万众瞩目，也许这就是斯内普眼中的爱出风头‐‐可他只是不想再被排挤，他渴望朋友。在被格兰芬多们一次次无视时，他认为那是背叛，也曾怨恨。当同学朋友们和好如初，他听到道歉，感受到真诚和友情，一切又都不值得愤怒了。

他承认自己情绪化‐‐也许有人称之为宽容，但他绝不是斯内普所见的那么不堪。虽然那些缺点在他身上真的存在一部分。如果稍微了解他一下，斯内普就会知道其实所谓的救世之星也会害怕，也会不自信，也会反省自身不足，他还会知道哈利只是习惯了每个人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总会惊讶，然后第一时间看他头上的伤疤。他只是习惯，却从来都不喜欢。这会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可是斯内普从没给过他机会。

而他，并不是没给过斯内普机会。只是这机会远远算不上真心，更像是在邓布利多的灌输下最后选择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当时不是只有他，他一定不会让他去救小天狼星。结局是当然的事：在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之下，这次机会被轻易断送。直至后来斯内普杀死邓布利多，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现在能理解邓布利多那么多次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邓布利多遵守着和斯内普的约定，无法告诉他斯内普的真实，但同时他也没有放弃，一直在尽自己所能，试图使哈利信任斯内普。可哈利从不会寻找他所讨厌的人的真实，邓布利多所能透露的又远远不够。

离校前，院长们照例把他们的学生送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斯莱特林的学生总是比较少，斯内普那边很快只剩下他一个人。而格兰芬多向来比较缺乏条理，每一年他们都是四个学院里最慢的。哈利犹豫许久，终于决定在上火车前绕到斯内普面前，特意和他道别。

&ldo;再见，教授。&rdo;他认真地说。他以为斯内普会一脸厌恶地说些&ldo;因为没有你给我找麻烦所以我想我会有一个好假期&rdo;或是&ldo;黄金男孩的脑子坏了&rdo;之类的话，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斯内普讨厌他，而且正因为他抓住了金色飞贼，斯莱特林又一次没拿到学院杯，他该自觉点别跑去他面前晃碍他的眼。可是斯内普看了他一眼，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而是直接无视他，转身走掉了。

说出那句道别后，哈利感到一直悬着的心一下落到了实处。他目送黑袍男人的背影，终于意识到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和斯内普说再见的原因：他一直在害怕，怕像他不久前经历过的一样，有很多人还没说过一句再见就永别了。

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失去斯内普。每次看见那个黑色的男人，黏稠的逐渐冰凉的触感就会在他的手上复苏，他看见过很多死亡，但那么近距离，那么完整的过程还是第一次。不同于塞德里克和海德薇那一瞬间的事，斯内普死亡的过程那么缓慢，那么痛苦。他感到比痛苦还要深刻的恐惧，因为他发觉害怕这痛苦的不是斯内普，而是他。他意识到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斯内普安危的人，而如果斯内普还可能在十年孤立于世之后跟谁建立一种更亲近的关系，这个人也只可能是他。他做不到不管斯内普。

好极了，哈利想。赫敏曾评价他天性想拯救一切，在白巫师这边，斯内普一直是这个天性笼罩下唯一一个例外，现在他反倒成了最特殊的一个。

哈利吞下最后一口蛋糕，站起身的时候踢到了旁边的书。那是《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赫敏最喜欢的书，可是他一直没好好看过。他现在打算看了。床旁边的地板上还放着些书，最上面的是一本《魔咒系统理论》，旁边放着小天狼星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