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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安虽也因为锦棠瞒着他与林钦见面而心生不快,但只看小皇子朱玄林那瞧起来好了许多的身体,他就知道,她平时没少给那孩子送东西吃。
这于陈淮安来说,简直就是个惊喜。
也许这座京城之中,每个人所作的每一件事情的出发点,第一便是利益,但罗锦棠不是,她向来凭借着的全是自己的本心。而恰因为她作事不从利益出发,最终收获的真心和善心,才会更多。
她再也不必像上辈子一样,总是担忧自己老来会孤孤单单,无人相陪了。
这全赖于锦堂香,也有赖于她的为人处事。
街道长长,渐渐儿的盘查的卫兵少了,灯火黯淡,唯剩月光,锦棠虽说生气,趴在陈淮安热乎乎的背上,渐渐儿就睡着了。
陈淮安背负着妻子,一步步的,于月光下拐进木塔巷,回家去了。
*
袁晋听说妹妹在宫中跳井的时候,城中的鞑子之乱已经过去三天了。
太后派来见他的非是陈姑,而是一个叫袁湟的二等太监。
这太监,其实也是袁晋的故人,他是当年袁家被皇帝抄家之后,被罚入宫内作奴的,直到黄玉洛入宫,才渐渐被黄玉洛器重,于是作了慈宁宫的二等太监。
非是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老人,在如今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黄玉洛都不敢派出来。
自幼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一时之间听说死了,袁晋瘫坐在书桌后面,想要站起来,想要用手去挥打,去抽袁湟的耳光,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道:“叔,太后可是保证过俏俏不会有事的,她怎么能狠手的,就让俏俏去死,替她去担罪名?”
袁湟一幅公鸭嗓子,低声道:“晋儿,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俏俏死了,太后焉能不伤心?但是咱们要以大局为重,要以朱佑乾的大业为重,牺牲了俏俏,太后可是为了朱佑乾,也是为了你啊。”
默了半晌,袁湟又道:“太后娘娘说了,她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接下来,她可就等着你的动作了。”
袁晋总算站了起来,一把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抚扔出去,吼道:“滚,你给我滚。”
等袁湟走了,袁晋这才艰难的站了起来。
像头眼看要被剥皮的老驴一样,他一边哭着,一边望着自己的家。
慈悲庵旁这点小宅院,是他和袁俏两个的小家,家里所有的摆设,无一不是袁俏自己平日从四处搜集来的。
一目望过去,在他的书桌后面,有一幅泥塑,塑的是一只小小的手儿,但在这只小手的上面,另还塑着一柄菜刀,菜刀生生砍进去,将手砍成了两半。
小时候,袁晋和袁俏两个一直寄人篱下,住在陈澈家里。
虽说在陈家并不缺什么,可曾经也是大少爷和大小姐的袁俏和袁晋,毕竟已经落难了,总是觉得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袁晋就想到了赌。每每,他总想以赌来赚票大的,然后带着妹妹搬出陈家,单独生活。
有一回,他赌输了,输了一大笔钱,被债主四处追债,逼在角落里挨打。袁俏看见之后,从陈老太太那儿偷了些压箱底的钱,替他还上了。
但随即,就用泥塑了这只小手,并手上的菜刀。
那时候袁俏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抱着尊泥塑,哭哭啼啼的说:“哥哥,你若再赌,我就不止塑一个,我会剁了自己的手给你看的。”
袁晋望着那只手,才明白过来妹妹从寄人篱下的人家偷银子时的苦楚,从那之后,就发狠不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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