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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那屋子阴暗，淮真只觉得凉飕飕的。三人在洪万钧对面依序坐下，等待他发话时，淮真总忍不住去看他搭在竹椅上的手。

这人已经上了年岁，身形干瘪，皮肤长满褶子，脸上点缀着些许暗沉沉的斑点。独独那一双手，白皙娇嫩十根葱管，像从未受过岁月剥蚀。两手无名指与小指上，长而弯曲两截长指甲，修剪得极为讲究，竟比手指还要长。淮真突然想起，这两截尾指指甲代表着手的主人养尊处优的地位，是贵族的象征。这古旧的习俗，竟在遥远太平洋西海岸的唐人街得到如此好的保存。

洪爷冷不防的开口了，声若洪钟，中气十足，&ldo;她讲不讲英文?&rdo;

姜素道：&ldo;这女仔书都未读过，讲什么英文?只会讲广东话……国语似乎也懂一点，但是不知上哪学的，讲的怪难听的。&rdo;

洪万钧嗯了一声，又缓缓问道，&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淮真回过神来，轻声说道：&ldo;季淮真。&rdo;

第10章都板街4

&ldo;从前就姓季?&rdo;洪万钧有些纳罕，偏头去问姜素。

姜素转头去瞅一瞅淮真。

淮真说，&ldo;忘了。&rdo;

洪万钧倾身向前，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

&ldo;倒也算识时务。&rdo;自咽喉出了一声气，有些似笑非笑：&ldo;知不知道我是谁?&rdo;

&ldo;别人都叫您洪爷，唐人街人人都敬畏您。&rdo;

&ldo;那你怕不怕我?&rdo;

&ldo;怕。&rdo;

那双黄褐色浑浊眼珠盯住淮真：&ldo;怕什么?&rdo;

淮真眼睛回望过去，&ldo;一怕死，二怕嫁人，三怕回去。&rdo;

&ldo;不想死，不想嫁人，还不想回去，那你觉着，我们大费周章出这一趟洋，为着什么?&rdo;

&ldo;您要是不出这趟洋，这三样我都不怕。&rdo;淮真接着说，&ldo;这桩婚事，不止您儿子不情愿，也将我毁了。&rdo;

&ldo;怎么就毁了?你若不做洪家儿媳，大把人来做，没关系。但你若做不成洪家儿媳，就和外头跪着的那十四丫头没多大区别。&rdo;

&ldo;区别?本就没有区别。&rdo;

洪万钧突然呵地一声笑了。&ldo;你的意思是说，给洪家做儿媳，和在这姑婆屋做娼妓一个理?&rdo;

淮真眼睛一眨不眨，&ldo;是。&rdo;

洪万钧抬抬手，让后头那女仔停手。&ldo;你让她再说一次，这种话我生平头次听，不太明白。&rdo;

姜素吓得不轻，&ldo;洪爷，我都说了，这小女不懂事的。&rdo;

&ldo;叫她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