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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我娘是个英雄（第2页）

有人质疑：“这些琐碎之事，如何能入国典？”

小满答：“正因琐碎，才最真实。帝王将相自有碑铭，可谁还记得母亲哄睡时唱的第一支歌？谁还记得饥荒年里分你半块饼的邻居？历史若只写胜利与权力，那不过是另一种遗忘。”

于是，忆使们出发了。他们背着竹箧，手持录音玉简（一种能储存声音的古老法器），走入山村野寨，坐于灶前炕头，倾听老人低语。短短三年间，收集到的声音记录达十万条，汇编成《民忆三百卷》，其中甚至包括一位盲眼老妪哼唱的、失传两百年的《招魂引》古调。

与此同时，西境战事再起。

“无面师”率众攻破凉州，摧毁当地新立的忆碑，并在城墙上刻下巨字：“忘即是安，记即是乱。”更有传言，他们掌握了一种名为“迷心雾”的毒药，吸入者会逐渐丧失情感关联记忆，最终变成只知服从的空壳。

朝廷派兵镇压，却屡战屡败。原因无他??那些士兵的祖辈正是被《全忆录》揭露曾参与屠杀边军的罪人之后，内心早有动摇。当敌军高呼“你们的荣耀建立在谎言之上”时，许多人竟放下武器，痛哭跪地。

战报传至南陵，小满终于决定亲自西行。

临行前夜，他独坐井畔，望着水中倒影。月光下，他的脸仿佛分裂成两张：一张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另一张是雪夜奔逃的少年。他轻声问：“忆昭，你还在我身边吗？”

风拂过井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我一直都在。”

三日后，他踏上西去之路。随行者仅有五人：柳霜、两名忆使、一名通晓古毒的药师，以及一个自愿加入的年轻士兵??裴砚，裴玄烬的曾孙，也是唯一拒绝家族庇荫、坚持考入忆政司的年轻人。

一路风沙扑面，越往西行，土地越是干涸。曾经丰饶的河西走廊如今遍布焦土，村庄废弃，唯有野狗游荡。沿途所见，许多人家门口挂着白布条，那是“失忆者之家”的标志：家中有人已认不得亲人，整日喃喃自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抵达敦煌那日，正值月圆。

莫高窟前，一座新建的忆祠燃着长明灯。守祠的老僧告诉他们，“无面师”曾在七日前现身于此，摘下面具??那竟是一张完全光滑的脸，无眼无鼻无嘴，只有一片惨白皮肉。

“他说，这才是人类最初的样貌。”老僧颤抖道，“没有记忆的脸，才是纯净的脸。”

小满沉默良久，走入洞窟深处。他在第231窟停下脚步。这里原本绘有《全忆录》初创时的场景：沈昭授灯、吴明远抄书、柳如眉缝合残页……可如今，壁画被人用朱砂重新描绘，内容竟变为：小满高坐祭坛，脚下跪拜万千民众，天空裂开，蓝雨倾盆而下，而他伸手接雨，状若神?。

“他们把我变成了神。”他苦笑。

柳霜皱眉：“这不是尊崇，是扭曲。他们要借你的名义，建立一个新的遗忘帝国??以‘净化心灵’为名，强制所有人接受‘迷心雾’洗礼，宣称只有彻底清空记忆，才能获得安宁。”

就在此时，裴砚突然抽刀后退：“有人来了！”

黄沙滚滚中，一支黑衣队伍悄然包围石窟。为首者戴青铜面具，身形瘦削，手中握着一根缠满符纸的权杖。他不开口，身后百人却齐声诵念：

>“忘我忘亲，忘恩忘仇，

>心若枯井，方得自由。

>迎主归位，熄灯止忆，

>天地重启，清净无滞。”

小满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我不是你们的主。”

“你是。”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是唯一见过承影殿之人，是唯一能让终焉之门开启的存在。我们不要江山，不要权势，只要这个世界停止回忆带来的痛苦。请你，为我们按下终结的按钮。”

“所以你们想让我打开那扇门？”小满问。

“是。”

“然后呢？让所有人失去记忆？回到一片空白的起点？”

“那样就没有仇恨，没有悲伤，没有背叛。”对方仰望星空，“就像婴儿降生那一刻，纯粹而干净。”

小满摇头：“可那样也就没有爱，没有勇气，没有成长。你们想要的不是安宁，是死亡??对灵魂的慢性谋杀。”

话音未落，对方猛然挥杖，迷心雾自四面八方涌来，如灰色潮水席卷洞窟。柳霜等人迅速点燃辟邪香囊，可香气只能抵挡片刻。裴砚已开始眼神涣散，喃喃道：“我是谁……我在哪……”

千钧一发之际，小满取出贴身收藏的铜牌??那块来自极北战场的“镇北营第七哨”遗物。他将其高举头顶，低声吟唱《招魂引》中最古老的一段：

>“亡者不归，因无人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