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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北海若放声大笑：&ldo;无稽之谈，你一个地府芝麻大的小官，还能看到九州册上职权比你大的官的名字吗？&rdo;

阎王幽幽地接口道，&ldo;倘若我有心帮他呢？&rdo;

他说着，从袖子里套出两部册子，掂到掌中，化成一部厚厚的卷轴和一本明黄的薄册子。卷轴无风自动，翻到卷轴比较靠里的一段，那里呈现出一大片空白，很多人在那卷轴上只有个名字，而姓名之下该填写功德的地方却空空如也；那本明黄的薄册子一翻开，上面详细地列出了自澹台一族掌权为始，从上到下所有的官员，温故里的名字在十分靠前的位置，赫然在列。

北海若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嘴角一直微微颤抖着，&ldo;你&rdo;了半天，没&ldo;你&rdo;出个所以然来。

阎王洋洋得意地晃晃脑袋，&ldo;当年温故里伤得没剩几天好活，全靠老洲长用神农井帮他吊着一口气，可这神农井究竟能救他救到几时？说来全算一命抵一命，老洲长拖累了温故里，只能用这种办法延续温故里的性命，自己只身赴死，实在可歌可泣。一报一报，天下事都这么回事。&rdo;

&ldo;说的不错，如今你的报也要来了。&rdo;

程回第一反应，一愣之后，用能撕破嗓子的声音高喊道，&ldo;洛阳是吗？快走，别进来！&rdo;

洛阳显然是直接从北海过来的，周身都有一股淡淡的冰凉水汽，他的眉眼似乎起了些变化，乌黑的眼珠里蕴着厚重的深沉，嘴角要笑不笑地弯着，&ldo;扯什么鸡……淡呢？眼睁睁看着你们遭小人陷害，我是那样人儿么我？&rdo;

他自顾自地走到北海若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沙，交到他手里，低声问道，&ldo;他进去多久了？&rdo;

北海若：&ldo;有两个钟头了。&rdo;

洛阳点点头，拍了拍身上土，朝着阎王挺灿烂地一笑，&ldo;我相信你没骗人，不错，当年，确实是我爹猪油蒙了心，盗走了温老前辈的吸星盘，来了个移花接木，让温老前辈多活了好多年。这么一想，我爹，他作奸犯科，罪有应得，死得活该，实在不亏。&rdo;

北海若惊奇地瞪大双眼，&ldo;谁是你爹？你是谁儿子？&rdo;

洛阳：&ldo;澹台千山就是我爹，怎么？不像？&rdo;

北海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ldo;我跟他一起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他那点斤两？你要真是他儿子，他早八百年带着你满世界吹牛逼去了，绝不会藏着捂着。我虽说避世北海比较早，但那么多年，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rdo;

洛阳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他深吸口气，平静道，&ldo;你去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问问他，为什么没带我满世界吹牛逼呢？前辈，我猜，你在温故里被囚禁昆仑之前，就已经打算自此不问世事了吧？&rdo;

北海若：&ldo;不错。世上没有温故里，我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rdo;

洛阳心想这老前辈脾气倒挺烈，直来直往，爱憎分明的。

北海若接着说，&ldo;……还不如回家。&rdo;

&ldo;……&rdo;说话能不能别老大喘气儿？

洛阳挺认真地打量他，轻声说，&ldo;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身负重伤之后，你便再没来看过他呢？&rdo;

北海若的老脸腾地红了，气急败坏道，&ldo;胡说八道什么！&rdo;

洛阳随手一招，竟然也能召唤过一把骷髅，他把那骷髅编成一把靠背座椅，翘着二郎腿往上一坐，脚尖一点一点地上下点着，十分悠哉，&ldo;因为你心里有鬼。温故里是断袖的小道消息也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对吗？温故里是山海关唯一一个守护神，你出生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你逐渐长大、甚至逐渐衰老，他还是那样，千百年如一日地在那里驻守。你和我爹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可我爹生来就是家族的继承人，是整个九州的储君，你只是北部边陲地方的水族王子；你看不惯我爹和温老前辈走得太近，可一个是你的挚友，一个是你的……你实在难以抉择，一气之下，就跑回北海，对外宣称永不出世。&rdo;

北海若听完，眯眼睛回忆了一阵，似乎一点也没生气，反倒好脾气地笑了起来，&ldo;这事儿，年代久远的，我都快记不清了。&rdo;

洛阳鼻子哼一声。

北海若挺不好意思地双手对掌搓了搓：&ldo;那时候人小，傻得冒泡，知道什么呀？稀里糊涂地一起玩，就觉着温前辈那样的人，乃是这世上最当得起&lso;君子&rso;二字的人。脾气好、模样好、本领又那么高，好像一辈子都不会老，可是永远形单影只。我和你爹经常找他下棋，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起来，可温故里那人，跟你熟了，也保持距离。&rdo;

&ldo;你爹这人吧，极聪明，小时候，又猴又淘，一肚子坏水，什么馊主意都敢打，谁都敢惹，一张嘴吃四方，我想大人们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小孩儿，温故里也不例外。我就跟你爹那跟班儿似的，跟班儿做久了谁服气呀？我一气之下，就胡诌说温老前辈是断袖，回了北海，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后来，你爹的爹在关内罹难，温故里身负重伤，你爹继任州长。&rdo;

&ldo;再后来，你爹也死了，这九州之内，对我极重要的两个人都死了，这九州对我而言，也就彻底死了。&rdo;

&ldo;我年少时候，唯一一点妄想，全都浪费在了他身上。&rdo;

他承认得坦坦荡荡，这样娓娓道来，到叫人心生佩服。可见时过境迁，当事人对于那桩难以启齿的小秘密，都彻底释怀了。

&ldo;小鬼，你从哪儿知道的？&rdo;

&ldo;你不该叫我去珊瑚岛，你不知道珊瑚岛是什么地方吗？珊瑚岛里藏了……&rdo;洛阳顿了顿，幽幽地说，&ldo;一张画像，都被人摸烂了。&rdo;

北海若哈哈大笑，&ldo;对，是有这么回事儿，是不是还藏了一本没写完的回忆录……&rdo;

俩人相视一笑，无声胜有声的。

洛阳：&ldo;我从来没听说过北海还有能给人看病的本事，还有，神农井也是我爹从北海迁过来的，我就猜，你得知温故里身负重伤之后，开始钻研医术了？这么一想，许多事情似乎就连成串了。&rdo;

北海若摇头晃脑，十分快意，&ldo;正是，那点陈年小过节，都是我自导自演的，谁他娘的在乎啊？我干嘛跟自己较劲儿？只是后来，温故里是断袖这事儿传开之后，我哪还有脸再见他？那就索性一辈子不踏出北海一步，管它有什么黑的白的、善的恶的，我自己也逍遥自在。&rdo;

洛阳十分想问他，&ldo;既然如此，顾寒声跟你非亲非故，你干嘛千里迢迢跑过来给他疗伤呢？&rdo;

可是他死活没能问出口。

阎王不耐烦道：&ldo;说完了没？&rdo;

洛阳似乎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漠然地扫了他一眼，说，&ldo;吃里扒外的软骨头，欠修理。&rdo;

瞬间有七八块肥头大耳的骷髅，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噼里啪啦砸在阎王头脸上，给阎王砸得哭爹喊妈，哎哟哎哟的，叫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