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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兴南一怔,试探道:“夫君是说小叔?昨日论筵上,我只见殷浩面露讥色,却不知他竟还出口伤人?”
“你当他雅量如何?昨晚殷浩酒醉,竟斥昌黎王妄言乱讲,坏了他论辩方略,呸!他有个屁方略,若不是昌黎王一语惊人震慑四座,他早败下阵了,哪还有今日的第三番?!”
不知是同与行伍出身的司马白惺惺相惜,还是只看殷浩不顺眼,桓温越说越气,
“所谓装模作样、虚张声势、沽名钓誉不过如此了,这便是我大晋一等一的名士!”
“他还真敢轻慢皇室!我司马家就是太宽容了,方才纵出了这等狂人!”
司马兴南亦是愤愤不平,但说完却渐渐平静下来,回味般说道:
“小叔于玄道见悟确然与众不同,尤其那将毋同三字,颇有高屋建瓴之势,奈何谈端稍逊,谈证欠妥,平白被殷浩拿住了短处。唉,那燕地边远,苦寒荒芜哪得开化,也难怨小叔不擅清谈之术了。”
“非是不擅,怕是不屑吧!”桓温叹道,“我观昌黎王稍露锋芒,便如金戈铁马踏破朽烂门庭,是真豪杰也!嘿,说来夫人或许不信,某竟有些畏他!”
司马兴南吃惊道:“夫君竟如此高看小叔?会否他只是久居边陲,沾了胡人凶性,待回返建康自然便如移入芝兰之室,早晚修得风雅气度!咦,夫君为何踟躇,可是妾身说错了?”
桓温干咳一声,想了想,方才说道:“自然是不该瞒夫人的,庾相已经传来密函,严禁昌黎王回朝!”
“啊?怎会如此?!那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皇弟和我的嫡亲小叔!比六叔还要嫡亲!”
司马兴南由惊转怒,愤然道,
“皇弟平日总念小叔孤苦艰辛,早有接回建康之意,若不是怕与慕容鲜卑生隙,岂会拖到小叔自己来归?如今慕容鲜卑主动请愿送回质子,这是天赐良缘让我司马家骨肉团聚,庾相凭何不允?皇弟可有旨意?”
桓温低声道:“陛下怕还不知道昌黎王来归之事,密函是庾相从武昌大营发来的,其中只字未提禁令原委,但也好猜,无非是那太白经天的凶象!丞相和太尉相继辞世,如今朝中......”
言下之意,若有丞相王导和太尉郗鉴其中一人在朝中,尚书令庾亮尚不敢专权独断,可南渡以来的中兴名臣槪已凋零殆尽,只剩庾亮这三朝老臣、当朝国舅总揽政事震慑朝野,他若已说不行,便是皇帝也不会拦拗了,何况其他人?
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闲散质子去冲撞庾亮呢?再加上那灾星之象,不提便还罢,一旦拿出来计较,总会让很多人如鲠在喉吧!
“哦,原来如此......”
司马兴南闻言低沉不语,她自然知道轻重,太白不去,刀兵不断,太白灾星的谶语人尽皆知,若非先帝阻拦,自己这个小叔怕是早死在襁褓中了。
“可惜了,皇弟还时常挂念小叔呢!”
桓温没有告诉南康,以他看来,慕容鲜卑绝不会无缘无故遣回质子,昌黎郡王定然是在燕地待不下去了的,可如今建康也拒他于家门之外......
他不禁也暗道了声可惜,难办哟,真是个苦命人!
“那个,夫人不是约了红虞郡主同去西山?早些更衣梳整才是。”夫妻俩只沉默了一小瞬,便被桓温岔开了话题。
“是呢!阿虞与我一见如故,仿若我亲妹妹一般,万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风雅!”
司马兴南到底是少妇心性,转眼间便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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