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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祝予怀深吸一口气,“我不在的这些年,您把幼旻——”
“不是这句,前一句!前一句!”
“我、今、年……”
“不对不对。”祝东旭期盼地晃着他,“还漏了一句!”
祝予怀被他晃得头晕:“停停停,爹,亲爹!您这手劲……”
“哎!”祝东旭激动地一拍床榻,几乎热泪盈眶,“爹在呢。”
在老父亲数十年来不断添枝加叶、添油加醋的记忆中,他们家怀儿自幼十分黏人,个头还没他腿高那会儿,天天都缠在他脚跟后面喊爹爹。后来去了雁安,大约是病中无聊读多了圣贤书,书信往来时总是文绉绉地写父亲、母亲,祝东旭嘴上不说,私下里怅然了好些时日。
但此时此刻,一声“爹”在他耳朵里余音绕梁,他顿时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浑身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祝东旭心中喟叹,知子莫若父啊,这鞋真是送得太知心了!
正所谓睹物生情,看到这充满童稚的鞋,怀儿大约也情不自禁地忆起幼时的孺慕往昔了吧?
他越想越心花怒放,想冲到院里大笑三声,可看见祝予怀一脸迷茫望着他,到底被为人父母的威严身份拉回了理智。
“瞎想什么呢。”祝东旭轻咳一声,嗔怪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爹怎么可能把寿宁侯家的浑小子当儿子?放心,这鞋只有你的份儿,别家的小混球绝对没得穿。”
祝予怀的脑子费力地转了一下:“啊?”
祝东旭怕他不信,情真意切地指天发誓:“制鞋的老大娘亲口说的,天上地下,就这么一双!”
祝予怀沉默了。
人家大娘这话大约也没有夸张。
毕竟成人脚码的虎头鞋,有一个人来订已经算是见了鬼了,整个澧京能找出第二个定制的客人那才叫奇怪吧!
曲伯就候在门外,怕打扰他们父子相叙才一直没敲门,但事到如今,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大人,我看屋里灯亮了,是公子醒了吧?”曲伯硬着头皮叩了叩门,“后厨熬了些粥,可要现在就送上来?”
屋里静了片刻,接着叮叮哐哐地一阵响,门开了。
祝予怀探出头笑说:“曲伯辛苦,那就送上……”
“慢些跑!”一只手把他拽了回去,“老曲你去吧,看给他馋的,光着脚就往外窜……来来怀儿,没人跟你抢吃的!先穿上让爹看看……”
在祝予怀拼命挣扎的声响中,门哐地重新关上了。
曲伯:“……”
曲伯捂着老脸叹着气,往厨房去了。
祝东旭大半夜蹲儿子屋里,当然也不止是为了送双鞋,他其实是有正事要说。
曲伯怕祝予怀吃不饱,将一瓦罐的鸡丝粥整个端了上来,又搁了个小碗,由他想吃多少盛多少。
祝东旭早就陪夫人用过了晚膳,并不怎么饿,但想着儿子一个人喝粥总有点没滋没味的,便多要了一只碗,父子两个坐在桌前一起喝。
曲伯看一切都妥当了,便欣慰又感慨地退了下去。
“怀儿啊。”祝东旭咽了口粥,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说,“粥不错,可也别贪多。饱了就消消食早歇,明日早起沐浴,随我入宫面圣吧。”
祝予怀一顿:“面圣?”
祝东旭点了点头:“圣上点名要见你。”
祝予怀茫然地捏着勺:“我一介白身,常年偏居雁安一隅,太子同您有师生之谊,对我顺带着关照一二便罢了,圣上为何也要见我?”
“此事说来也巧。”祝东旭说,“今日左骁卫回禀图南山刺杀案,提到了你。圣上听见你的名字,便回想起太子曾偶然得了幅墨宝,日日观摩,珍爱非常……”
他故意吊人胃口,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抬眼却见祝予怀一门心思地埋头喝粥,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又气又好笑:“你慢些喝,仔细烫着舌头。”
祝予怀是真饿了,胡乱吹了几口送入口中:“太子殿下是凤子龙孙,能入他眼的想来也是名家传世之作,怎么同我有了关系?”
“自然有关系。”祝东旭高深莫测地一笑,“那是幅立轴风竹图,我也看过一眼,笔力稚拙,却难掩灵气。听闻那画师师承大儒,年少才高,却常年枕山栖谷而居,有遗世独立之风。人称其为……雁安白驹。”
祝予怀猛地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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