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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周瑜一进来，孙权就道：&ldo;公瑾来得正好，孤正要派人去请你。&rdo;

见孙权这么热切，周瑜有些感动，这个孺子，当年自己跟着他哥哥一起征战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小，可是现在已经成为他的主君了，他开始确实有些不习惯，可能正是因为自己无意中表露的一些骄傲做派，让这个孺子对自己有所猜忌罢，希望这次仗打完后，他们君臣间能消弭一切嫌疑。他直截了当地说：&ldo;主公大概还在为曹操兵多的事疑虑罢？&rdo;

孙权喜道：&ldo;公瑾既然猜到孤的心思，肯定早有妙策。&rdo;

周瑜暗暗佩服诸葛亮的妙算，道：&ldo;臣特为此而来。&rdo;

孙权道：&ldo;快说。&rdo;

周瑜道：&ldo;主公因见曹操书信，说有大军八十三万，因此忧惧，其实曹操所言极为妄诞，不可相信。据臣分析，他率领的北方士卒，不过十五六万，而且久战疲惫；所得袁绍的兵马，也不过七八万，而且大多怀有二心；至于荆州水兵，刚刚受降，远未达到能娴熟控制的地步，更加不值一提。他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众，人数虽多，不足畏惧。只要主公肯给臣五万兵马，臣定为主公擒获曹操。此言绝无虚妄。&rdo;

孙权大喜，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周瑜一一对答如流，显然是深思熟虑。孙权郁结的心胸逐渐舒展开来，他拍拍周瑜的背嵴：&ldo;公瑾此言，足以开我心胸，我现在无所疑虑了。&rdo;忽然想起张昭等人，叹道，&ldo;子布那些人，平时滔滔不绝，大敌一来，只会劝我投降，甚失我望。只有君和子敬，才真心为我考虑。君明日就检点兵马，择期出发，我当继续征发士卒，为君后应。倘若君接战不利，就振铎回京，我将亲率军队和曹贼一决雌雄。&rdo;

周瑜也颇为欣喜：&ldo;主公肯下决心，那就最好了。&rdo;

孙权握住周瑜的手道：&ldo;公瑾，自我长兄战死，皆仗君为我镇守边地，抚循士卒，以致君终年不得回京和妻子团聚，这都是我的过错啊。&rdo;

周瑜两眼冒出泪花：&ldo;保家卫国，是臣的职责，主公何必自责。臣当年受孙讨逆将军厚恩，无以为报，臣视主公，如当时视孙讨逆将军一般，只要主公吩咐一句，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do;

孙权感觉自己两眼也湿润了，他一直担心周瑜看他不起，不肯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听周瑜这么一说，他感觉的确出于赤诚，他也不由得真情流露：&ldo;公瑾，虽然名义上我是君，你是臣，但实际上我一向是把你当兄长看待的。这次你回京，不过几天，又必须远出征战，我甚为愧疚。你可把小乔夫人也带至军中，军中劳苦，有夫人在旁照顾，可以聊为慰藉。&rdo;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孙权的语气都变了，不再称周瑜为&ldo;君&rdo;，而是直称&ldo;你&rdo;；自称&ldo;我&rdo;，也不称&ldo;孤&rdo;。从表面上看，这表述不够礼貌，但显然更亲热，不分彼此。周瑜伏地拜道：&ldo;多谢主公厚恩。天色不早，主公请尽早歇息，臣先告退了。&rdo;

周瑜辞别孙权，欢快地跑了出去。孙权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踌躇满志，忍不住从架上抽出剑，挥剑起舞，仿佛他已经战胜了曹操，他一连舞了数刻时间，犹自正酣，郎卫又来报讯：&ldo;启察主公，张长史来了，说要面见主公，陈述要事。&rdo;

孙权长啸一声，将剑掷到架上，大声道：&ldo;请他进来。&rdo;

张昭进来的时候，孙权已经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道：&ldo;子布，君这么晚来找孤，有何急事？&rdo;

张昭道：&ldo;主公，臣这几天，一直在为曹兵压境的事忧心忡忡啊。&rdo;

孙权冷笑一声：&ldo;君所忧心的是怕孤仍负隅顽抗，不肯乖乖投降罢？孤知道君乃一代儒宗，名震天下，曹操身边的人都对君赞颂有加，传言只知东吴有张昭，不知有孙氏。如果孤率江东投降曹操，君的官职谅必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将军长史。&rdo;

张昭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他本来就不是甘愿投降曹操的人，如果说投降曹操是对汉室怀抱忠心，那倒不算冤枉他。但如果没有汉室，投降曹操自然不如跟随孙权，何况孙权当年是他坚决拥护上台的。他当即怒道：&ldo;主公若想杀昭，就请立刻下令，将昭拉去斩首。昭宁愿死于刀剑之下，也不能受主公这番侮辱。&rdo;

孙权也吃了一惊：&ldo;君……君不是一直劝我投降吗？难道孤错怪了君。&rdo;

张昭两眼噙泪：&ldo;臣当年受孙讨逆将军厚爱，命臣登堂拜母，誓同生死，文武大事，尽皆委托给臣。孙讨逆将军临死之前，不把臣托付给主公，而把主公托付给臣，是以臣日日思尽臣节，以报隆恩，以便臣死之后，得以忠臣之名流传后世。臣前日观曹兵势大，又假托汉室天子之命，名正言顺，是以劝主公归顺，亦不过权宜之计，难道会真的希望主公将江东拱手交给曹操吗？&rdo;

孙权见头发斑白的张昭老泪纵横，也有点心软，俯身扶他：&ldo;子布，当初孤长兄刚死，众臣惶恐，心怀不安，若非子布整伤僚属，令各奉职，孤也不能稳坐此位。不过君近日所言，确实教孤不解啊。&rdo;

张昭泣道：&ldo;臣年过五旬，已知天命，官至长史，夫复何求？而主公富于春秋，来日方长，岂可不忍一时之忿，而任由周瑜等少年孺子，急进贪功以成己私？&rdo;

孙权道：&ldo;君为何说周瑜急进贪功以成己私？&rdo;

张昭道：&ldo;曹操奄有北方六州，如今荆州也已平定，有八十三万之众，而我东吴境内山越未平，岂能以一敌十。&rdo;

孙权道：&ldo;可是刚才周瑜为孤分析敌我兵力，认为曹兵不过二三十万。&rdo;张昭道：&ldo;他急于邀功，若照实说，又岂能说动主公出兵？况且就算曹兵不过二三十万，将军自思，我东吴最多能出多少兵马？&rdo;

孙权沉吟道：&ldo;不过五万。&rdo;

张昭道：&ldo;以五万对二十万，仍是寡不敌众啊。&rdo;

孙权心内烦躁又起。张昭看看孙权的脸色，又道：&ldo;据说曹操东下，意在二乔，不知主公可曾听闻？&rdo;

孙权心里扑通直跳起来，好像被眼前的老臣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ldo;哦，那又怎样？&rdo;

张昭道：&ldo;昔日范蠡将自己所爱西施献给吴王，遂保越国社稷；越王勾践十年生聚，终灭吴国。周瑜若真忠心主公，就当把小乔献给曹操，以退曹兵，让我东吴有十年生聚以报大仇的机会。而如今他只知劝主公出兵，让主公冒不测之险，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rdo;

孙权哼了一声：&ldo;诚如君言，那大乔夫人是我亡兄遗嫣，又当如何？&rdo;

张昭正色道：&ldo;主公不妨卑辞厚礼，为大乔夫人求免。实在不行，让太夫人下令，赐大乔夫人自尽，不亦可乎？&rdo;

孙权大怒，重重地在案上一拍：&ldo;胡说八道，岂有此理。&rdo;他用力甚大，将案上的竹简全部拍落在地，在殿门侍候的郎卫也被惊动了，一起跪在门边问：&ldo;主公，有何盼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