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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讥讽斥骂（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长平宫正殿中，一身甲胄的大将军陆抗正面对着从太后、天子，到卿士、大夫们的审视，大殿中的所有人目光都不是那么的和善。

只因他带领着十五万大军前往抵挡萧涯，不仅仅没能将萧涯击溃，反而自己损失了足足四万余人，除了陆浩、陆闲两位先锋所率的断后大军不知所踪，副先锋顾荣的两万骑也在荥阳损失殆尽。

若不是荥阳太守及时反应，作出要封锁荥阳当道的动作，吓退了萧涯大军，恐怕顾荣所部要全军覆没了，就连顾荣也是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面对着满朝的目光质询，陆抗默然不语，若要解释起来，他有百般借口可用，但是他一家的性命全在霍氏手中，霍氏想让他们活，他们便能活，霍氏不想让他们活，即便找了借口推卸了责任，也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数日之前他解了长安之围，但是今日朝堂之上，却没有一人念着他的功劳，反而所有人都在质问他，陆氏兄弟的下落，和战损如此巨大的原因。

因为在朝中大臣们眼中，虎贲、飞狐两营的叛乱其实并不严重，不过是几名御史挑动了两营的中层军官，刺杀了主将之后，矫以先帝遗诏的名义发动的叛乱。

而且这群叛乱之人的能力也有很大的制约，比如主将死后，没有一个威望足够的人能够统领全军，尽管有传闻中的“先帝遗诏”，两营将士对于进攻长安城也是满心疑虑，不能尽全力，所以有另外两营的牵制，还有长安坚城为护，他们根本没有半分成功的可能，只是由于朝廷不愿意致使四大营损失过重，削弱长安力量，引得在外的宗室诸侯觊觎，这才一直僵持着。

陆抗大军的归来，只是打破了长安城外的僵局，实力差距的悬殊，和大将军身份的背书，直接令得虎贲、飞狐两营将士临阵倒戈，自行擒下了发动叛乱的几名御史和军官，两营不战而降罢了，对于陆抗本人却并没有多少功劳而言。

“大将军，卑臣五日前询问了军中斥候，彼言不见浩、闲二人及所部兵将身影，昨日荥阳来报，亦不见二人及所率兵卒尸身，大将军不知其何往，莫非天雷降世，将之击为齑粉了不成？”面对着沉默的陆抗，骠骑将军典青高声质问道。

典青本是陆抗的嫡系，但是自从霍氏掌控了权力之后，典青便十分识相地倒向了霍氏的阵营，甚至还充当了霍氏打压陆氏的急先锋，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自己的“老东家”决裂，向新主人表忠心。

陆抗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微微低着头，朝向玉阶之上答道：“陛下，太后，二弟究竟何往，臣亦不知，臣奉诏率军还时曾命他二人以营寨为据，断敌之追击，此军中诸将皆可作证，至于二弟如何阻敌，为何会使萧贼大军追上我军，非臣所能知也。”

陆抗淡漠的神情把本就有些心虚的典青吓了一跳，他眼神一缩，脸色便阴沉下来，不顾太后都还没有表态，便直接斥问道：“荥阳战场上并未发现两路军尸体，必然是降了萧贼！大将军虽在诸将面前下令，私下未必没有授意二人，莫非大将军欲使二人与萧贼约定，伺机携军共降萧贼不成！”

这样严厉地声讨自己的“老东家”，即便是其他的朝臣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场便有些细微的议论声传来。

不过典青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思，曾经的陆氏嫡系中，作出像他这样选择的又不止他一人，何况过去他典青和典氏一族为陆氏做牛做马，也算报答过了陆氏的恩情，他并不觉得自己欠陆抗什么。

“陛下，太后！”陆抗没有理会典青的“乱吠”，御史大夫韩思宸却突然出列，代替陆抗“解释”了起来，“臣以为，陆氏忠勇之名，天下皆知，且萧贼与陆氏有仇，浩、闲二人定然不会降萧，如今朝野对陆氏非议颇多，颇有些不善之举，二人许是为报陆氏基业，率军返回渔阳去了，陛下可命人持诏往渔阳探查，不出旬日，想必能知结果。”

这番话出口，又是一阵满朝议论，即便是陆抗本人，也是满脸惊讶，显然是对韩思宸的这番猜测颇为认同，不过他也并没有开口否认或者表示赞同，而是继续沉默着。

骠骑将军典青却不依不饶，朝阶上母子一躬，仍旧继续说道：“陛下，太后！即便是如御史大夫猜测那般，大将军亦有罪过，若非陆氏二人擅离，顾将军岂会身负重伤，顾将军所部两万将士，又岂会仅剩数百人！若不严惩大将军，朝廷如何向身死贼手的两万将士交代！伏惟陛下、太后明鉴！”

典青这番话虽然有些过分，但在朝中也不乏支持者，当即便有许多人出列，对严惩大将军陆抗的建议表示了附议，现在的朝廷里，打压陆氏已经成了“政治正确”。

“好了！”等阶下的臣子们说得差不多了，高坐阶上小皇帝一旁的太后霍雅韵突然开口说道，“大将军虽有微过，然平定京畿叛乱之功亦不小，诸卿便不要再这么咄咄逼人了。”

言罢，霍雅韵稍稍一顿，又对陆抗说道：“朝中诸卿之苛责也是对大将军的期望，大将军莫要见怪，这数月来，大将军一直领兵在外，甚为劳顿，便先回去歇息吧。”

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个结果，陆抗朝着玉阶长长地一揖，然后便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霍氏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他们撇清“弑君”和“嫁祸太子杨沐”的罪名，而陆抗只想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

有些凑巧，他出殿的时候，却正好碰见了此次两营叛乱的主谋——侍御史高虎。

高虎被沉重的铁链锁住手脚，又被数名武士推着，正往殿中走去，瞧那模样似乎是要去接受殿审。

突然见了陆抗，高虎顿时停下了脚步，朝着陆抗嘶吼着道：“背主之贼正受封赏耶？贼人弑君上，杀太子而篡位，尔身为国舅、大将军，受高皇帝、先帝厚恩，却卑躬屈膝于贼下，为贼除天下义士，殊不知耻耶！先帝与吾等同在九幽，待尔奸贼，覆面来见！”

听见高虎的讥讽斥骂，陆抗向前的步伐微微一滞，随即落寞地轻叹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