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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第1页）

“童奕然。”

墨简边扣门，边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了轻微的焦急，因为看不见，就不够了解，看不见这几年童奕然的变化，不够了解隔着扇门童奕然的想法。

生病之后，童奕然的身子像铁一样，冰冷的，面对亲人的关心是无感的，面对窗外的世界是边缘的，她就像块铁，沉重着心思。此刻，门外的声音就是一块吸铁石，她的心早被那引力吸过去紧紧贴在了门上，带着迫切和贪婪，原来铁也还是会有弱点。童奕然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眼睛里带着红，嘴唇发着青白，颧骨因为瘦了又更明显起来，黑直的头发中分着披散在两边，病嫣儿的。这是她生病以后第一次照镜子，镜子中的人是她又不是她，她是恍惚的，确定的是她不喜欢镜子里的那个人，毫无生机，像是荒草，谁会收割荒草呢，荒草只会被遗忘。

童奕然把头发往耳后别了别，放下镜子，她拉开窗帘，推开了一扇窗户。在要面对墨简前，童奕然还是保有着一份特殊的仪式感，这一切原本已然觉得无所谓又多余的动作，她又还是做了，因着，再怎么强硬再怎么失望，墨简还是她心里那个特殊的人。

她穿起遗落在床下的拖鞋，走过去，转下门锁，开了房门。墨简正准备第三次敲门，悬空着手，四目相对，安静了。

原来那个勇敢直率的双马尾女孩真的曾住在过这个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的女生身体里吗？

看到女儿打开门，白简珍松了气，再往里看，窗帘窗户都打开了，这一切都是重新接纳的迹象啊，她看着沉默的俩人，退了几步，回了自己房间。

墨简放下手来，瞥见书桌上完好的三明治，再看看比上次在医院看见时干瘦了许多的童奕然，这其中，都猜到了。

“出去走走还是在这里？”墨简看着童奕然先开了口。

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呢？有初遇墨简时整夜不眠的欣喜，有明白喜欢时内心的紧张，有表白成功后的雀跃，有很多甜蜜的小心思，有后来的崩溃难过，有冷漠失望，有反复挣扎……这个房间盛放了太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心路。童奕然还是不愿被全部看见，尽管，她是墨简，童奕然也还是不愿让人走进来。

“出去吧。”

童奕然的回答低低的，慢慢的。

“外面是阴天，你再穿个外套。”墨简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出了童奕然对于房门那条线的戒备，“我在客厅等你。”

童奕然并不能真的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左手腕上绑着一条丝带，和一条黑白格子裤，她不想再打开衣柜，特别是见到墨简后，她不想再打开衣柜，她总能闻到衣柜里头盔和水晶球的味道。

“不了。”

童奕然迈了出来，拉上了房门，食指的血早凝住了，只留下一道红缝儿。

墨简看在眼里，跟着她走了出去。

童奕然停在墨简的车前。

因为之前的车祸，墨简开起了另一辆跑车。在下行的电梯里，童奕然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那年夏天坐在墨简越野车里的画面，还好车已经换了，不然她又会失控吧，但车怎么已经换了。

墨简帮她拉开车门，叮嘱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开车的路上是安静的，只有熟悉的车载音乐随机播放着推荐歌单，墨简把车内空调定在合适的温度。童奕然偏头看着车窗外，墨简看着前路，她们都不言语。若把此时两人相聚的时光再往回放些，放在春节前，放在一切事情还没质变前，童奕然怎么舍得任时间流走，她必然要直勾勾地盯着墨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眼睛就安在墨简身上，安在她转方向盘的手腕上，安在她偏头看后视镜的侧脸上，安在她转动音量的手指上，安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上。窗外没什么好看的，童奕然的眼里没有窗外的绿色，只有一片回忆里的灰色。

墨简没有带她去古乙饭店，那家她们以前常去的餐厅，还是怕波动了童奕然的心事。走进一家陌生的餐厅，童奕然下意识地朝着墨简身边靠了靠，热情的服务生让许久未接触人的童奕然有些慌张失色，她低着头回避着服务生的接待。墨简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礼貌拒绝了服务生的接待，在包间里，只留下她们两个人。虽然不是那家熟悉的餐厅，但这家的菜式也是童奕然最爱吃的，从前被记得的习惯是很难被忘记的。

墨简替她点好了菜，她们坐在一张圆桌的两端，很有距离，像是拘谨，但又很安心，像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