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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古色的壁面,人行尸走肉着,弥留在这个诸黄色时代。两具将死不死的躯体紧靠在一起,任由呼吸交迭,直到很久以后萧欠才将我松开。
蝴蝶脱去外衣,领口自上打开,袒露的皮肉上遍布红斑;长夜将至,他苍白的身体直面阴柔的月光,肋骨之侧,被手臂遮住的地方有一条陈年红疤。
他将它大方地展露在我面前——狰狞的,丑陋的,那是与他白玉似的皮囊格格不入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那本是埋在他身体上最隐晦残忍的秘密。
萧欠牵着我的手,带我抚上他的肋骨。
“罗缚,不要难过。”他平和地说着,搂住我,将额头埋在我的颈间。我听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我难过。
我将手掌放在他肋骨上,覆在他的疤上,他的皮肤烫得吓人,喘息间,我能感受到他肋骨的缩放。
“你为什么……会有个疤。”我呢喃道。
蝴蝶顿了顿,脊背有一瞬间的抽动,随即更紧地搂住我:“我暂时不想说。”
他身上的气味一如既往的柔融,凑近我时,少年精瘦的身体让人隐约横生出一些干净的错觉——他似乎很喜欢拥抱。
我没有动,被他搂在怀里,就像块木头一样站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将我放开。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害怕。”萧欠将额头贴在我的发顶上,由上至下传来很微弱的呼吸。我有些不解地抬头:“害怕什么?”
“一个人。”
他学着我的样子,顺着我的背滑下,仿佛悄无声息的安抚。我侧着头,贴在他胸口处,凝望远方许久:“我忘记了。”
害不害怕,疼不疼,苦不苦……
我忘记那些感觉了。
“你不用可怜我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将萧欠稍稍推开,隔出一个人的距离;他促了促,肩膀似乎有点顿挫,暗光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些微弱的,难以言述的东西在顷刻间消散。
这只小小的蝴蝶,居然在可怜一个猎人——他怎么不明白,他该可怜的其实是他自己。
我拉起他的手,引着他向上走:“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离别,习惯了孤独,习惯了——
这样存在。
众生皆苦。
那日窗外是阴郁雾霭的蓝,屋内是昏涩的白光,壁面上挂了块锈迹斑驳的银色老镜;蝴蝶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徒步走向闭环的开始,这充满罪欲孽的第叁层。
张弱水,罗拾,萧衍,现在到了萧欠。
人都凑齐了,审判也就该开始了。
我将门打开,门轧声后,被尘封多年的门房再度迎来生人;我回头长久地看了眼萧欠,彼时——他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替他铺好的路。
他在我的手上。
门被彻底推开,经年的,古朴的木香扑面而来;气味如游丝,渗入房内所有角落;这个早已老去的地方,被厚重的绸缎与波斯地毯裹着,曾有人在这里醉生梦死,也曾有人在这里灭亡。
我替他换上一床挼蓝色丝面被褥,坍塌在床上,一切仿佛当年。蝴蝶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似乎在审视这个地方。
或许是猎物的本能,让他察觉到危险。
当年铺在墙面上的哑金壁纸已然剥落,透出底下大片的,霉化的,青黑色纹理
“怎么了。”我回头朝他笑着,柔声开口。
他站在墙边,仰起头伸手碰了碰那块剥落的壁面;白灰蹭在他手上,他搓了搓,脸上无惊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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