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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拿起与放下（第1页）

[rg]

“感觉怎么样？”复仇者问道。

五条悟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摇了摇头：“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代号的实验车间里，五条悟反坐着那把扶手椅，复仇者站在放杂物的桌子后面。白发的咒术师叹了口气，半晌又说道：“谢谢。”

复仇者咋舌一声：“这个道谢听起来倒是很诚恳。”

五条悟同复仇者提起很好奇代号过去的事时，代号还在医疗室接受硝子的诊断，处理那条被切断的锁骨。两个人在实验车间里最终答成了一致，复仇者表示只会提起叙旧的话题，至于小狗本人愿不愿意讲、讲的时候愿不愿意五条悟旁听，他一概不负责。

只是没成想听到了一个近乎惨烈的故事。小狗端着杯子豪气云天地喝光一整杯伏特加，才觉得可以开口时，五条悟就觉得那不是什么简单的陈年旧事。她讲述的时候虽然语气平淡，表情安稳，但是整个人的状态称得上失魂落魄了。

确实很难，这样想，到底要多难开口的告别才能让一个习惯于力量的人舍弃自己的力量呢？

五条悟之前只能模模糊糊觉得，有些什么事在束缚着她。如今听过，才觉得这是一个双向的诅咒。她们诅咒彼此，握着解封对方的钥匙，最终也没有再见面。

苦痛的分别各有不同，但是在细枝末节又让人觉得相似。五条悟在心里叹口气，转过眼去看小狗发散的眼神，她眼圈发红，却也一直没有哭出来。

她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沙发里缩成一团。也难怪，大半瓶的烈酒喝下去，酒精对于神经的麻痹作用最终总会表现在困倦上。大约做了个好梦，或许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代号的表情看起来很放松。五条悟塞了一个靠枕到小狗脖子底下，随手将外套搭在她身上。屋子里的酒味很厚，休息室的卫生间里有很多女孩子们逛街时带回来的香薰。代号最近喜欢柑橘调的香水，五条悟拆了两支柚子味的线香点燃，端到了茶几上去。复仇者抄着手看着五条悟这一系列动作，挑起眉毛：“很细心啊。”

五条悟正在将空了的酒瓶收起来：“彼此彼此。”

复仇者大约是怕惊醒代号，笑得时候都压低声音：“感染者很难生活，感染者小崽子更是。现在既然不需要再因为矿石病动手了，我倒是也很想帮她一把。多活两年，快点长大，高兴起来，当一条快乐的傻狗。”

休息室的冰箱里有一份放了很多秋葵的沙拉，我姑且认为这是留给我的。昨天喝了一瓶，我居然没有睡到下午，现在甚至只是上午十点钟而已。吃过沙拉，我回房间去洗澡换衣服，处理一下身上的酒味。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正和五条悟打个照面是我没想到的。我随手指了个椅子给他：“坐那儿别动，我换个衣服再出来说话。”

赶我换好衣服出来，五条悟还规规矩矩坐在那把单人沙发里。他托着腮看我，表情似乎若有所思，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我想，看起来很简单，然而完全没有指向性，我只好反问他：“你问的是什么如何？宿醉？休假？还是昨天半夜的聊天？”

五条悟顿了一下，开口的时候似乎有些尴尬：“嗯……其实昨天晚上，算是我们在套你话。”

“我们。”我重复道，懒洋洋往床上一坐，盘起退来，捞过一个玩偶搂在怀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其实我猜到啦，你和红刀，在车间时候肯定唠过什么了又不告诉我。”

昨天那点酒完全不够我断片，我意识很清楚，说过什么，得到了什么回答。我伸出手去，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真好啊，她也不会恨我。我真希望她没有恨我。翠绿的火苗从我指尖依次燃起又熄灭，我收回手，从床上跳下来，朝着五条悟走过去。

“说出来之后，感觉还不坏。”我伸出手去，很想去抱他一下，但是停了下来。停顿的功夫五条悟已经从倚靠的沙发靠背上直起身子，把自己挤进我比划得不够宽的手臂间。

我想起了社交网络上那个“假装摸一下你的宠物”的挑战。

于是我决定继续去拥抱他，搂着他的脖子，我把额头靠在自己手臂上，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还是说给我自己：“虽然不一定说出来就会好，但是起码有些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前因后果不一定有什么意义，让别人知道这些总归是比全都被我自己藏起来要好……”

五条悟挺起腰来，尽心尽力扮演一个抱枕，搭在我腰上的手礼貌又克制地握成拳，拿手背贴着我，另一只手捋着我的头发，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是真的忽然有点想哭。很久之前，妈妈还没回来，我知道我很可能等不到她的时候，渡鸦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复仇者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间休息室打发时间，偶尔也会被我拖出来协助教学。真希在意识追上来以后，稍微认真一点我就会被打得很惨，在发现逮我脚腕非常有效之后，甚至有几次撵得我蹿上了树。我蹲在树上拒绝下地，五条悟大声笑我，红刀靠着树干抬头看我，禅院真希挽着长兵也在笑，熊猫在树底下伸出爪子，表示我跳下去他一定会接住我。

我从树上很狼狈地跳下来，心想，所以啊，这种短兵相接的互殴场合还是交给专业选手比较好。

复仇者对谁下手都很客气，要么不把刀从刀鞘抽出来，要么只用刀背。对上长柄，其实刀客很难占到便宜，即便如此，禅院真希在对上复仇者时也时常显得有些狼狈。

“你这位朋友很厉害啊。”五条悟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弯下腰凑到我耳边同我小声说，“真希其实在实用咒具战斗方面已经很强了，在你提醒她有关下手温柔的地方之后，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