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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门外风雪已经停了。
漫山大雪压弯梅枝,落梅峰上一片银白,只是天仍是黯黯的,堆着万重浓云,一如既往地萧索。
陆曈站在门口,恍惚一瞬。
她在落梅峰上待了七年,落梅峰的雪早已看过千遍万遍,然而不过在盛京去过两年,再回来后,竟已觉出不习惯。
习惯果真是可怕的东西,它能改变一切。
陆曈抱着药筐,往红梅树下走。
芸娘爱在屋前的空地栽种毒花毒草,红梅树下这片种的最多。
如今赤木藤已经枯萎,但既上落梅峰,无功而返总是不好,陆曈想着,若能再这里带回去一点草药也行,不管毒性如何,或许也能给新方增添一点材料。
待走到红梅树前,原先蓬勃药草如今被大雪压得七零八落,不复往日繁盛,只剩下潦倒几丛,孤零零地耸立着。
陆曈心中叹息。
两年已过,哪怕是最毒的药草,也需精心侍弄,无人照看,就会枯萎。
她把药筐放在一边,半跪下来,将尚还完好的花草一株一株仔细采摘下来收好。
这里的药草实在剩下不多,她很快摘完,正欲离开,忽然间,目光瞥见树下一点艳色,不由一顿。
七倒八歪的白雪中,隐隐出现一点嫩黄。
这黄色在雪地里很突兀,陆曈眉头微皱,几步上前,弯腰伸手拂开雪堆,待看清那是什么,一下子愣住了。
“黄金覃?”
“怎么……”她难掩惊愕。
落梅峰上,芸娘只种毒花毒草。
无毒药材于她无用,不必搬到落梅峰上。
有一次芸娘得到一把黄金覃的种子,此花生长于西域,珍贵无毒,相反,可解热毒。芸娘要把那袋种子扔掉,陆曈背着芸娘又偷偷捡了回来。
她把种子种在屋后,认真浇水,每日都去看,但那黄金覃迟迟未长出来,她心中奇怪,挖开泥土,发现种子早已烂在泥中。
芸娘倚在门口,冷眼瞧着她动作,盈盈笑道:“黄金覃畏寒喜热,落梅峰上是长不出黄金覃的。”
“小十七,你怎么白费力气?”
陆曈抿唇不语,心中越发执着。
她那时心里卯着一股劲,总觉得若能在落梅峰上种出解毒药草,似乎就能证明人足以扭转命运。但后来她种了许多次,细心呵护,种子始终没发芽。
芸娘死后,陆曈下山前,把那袋黄金覃洒在红梅树下了。
芸娘说的没错,落梅峰上长不出解毒药草,有时候,命运一开始就已注定结局。
陆曈半跪在地,伸手探向那丛漂亮的小花。
它看起来比迎春花大不了多少,是漂亮的金黄色,与书上画得一模一样,雪地里,花枝葳蕤,那点亮色在微风中轻颤,照亮人的眼睛。
陆曈轻轻摸过去。
这丛她以为永远不会发芽的小花,在她离开后,在风雪弥漫后,竟然不知不觉自己开放了,在寒风里,在积雪下,灿然用力地盛开着。
她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底一热,忽然泪盈于睫。
……
“啪——”
脚踩在地上被雪吹断的梅枝上,发出清脆咧响。
有人走过屋后草丛,腰间银刀凛冽。
陆曈还在屋中熟睡,裴云暎没有吵醒她,出门查看四周。
下过一夜雪,落梅峰上白雪皑皑,从山顶望过去,四下一片茫茫,常人进山,很容易迷失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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