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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稚圭低声好奇问道:“三尺气概是什么?”
宋集薪笑道:“就是剑。”
稚圭没好气道:“公子,这位老人家,也忒喜欢卖弄学问了,话也不好好说。”
宋集薪瞥了眼老人,幸灾乐祸道:“咱们小镇识字的没几个,这位说书先生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稚圭抬头望向老槐树,细细碎碎的光线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她下意识眯起眼眸。
宋集薪转头望去,突然发现他这婢女的脸上好像涂了一层什么东西,想来是小姑娘长大了,自己买了些便宜的胭脂水粉吧。
就在此时,说书先生说道:“世上虽已无真龙,龙之从属,如蛟、虬、螭等等,仍是活在人世间,说不定就……”老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眼见听众们无动于衷,根本不懂得捧场,只得继续说道:“说不定就隐匿在我们身边,道教神仙称之为潜龙在渊!”
宋集薪打了个哈欠。头顶突然飘落一片槐叶,苍翠欲滴,刚好落在他的额头上。宋集薪伸手抓住树叶,双指拧转叶柄。
宋集薪和婢女稚圭在老槐树下听故事的时候,有人喊他去下棋。
当宋集薪带着稚圭来到学塾后院时,文质彬彬的青衫少年郎如往常一般,已经在南边的凳子上,腰杆挺直,正襟危坐。
宋集薪一屁股坐在青衫少年对面,坐北朝南。
齐先生坐在西面,一向观棋不语。
不过八十余手,青衫少年就输得一塌糊涂,紧抿着嘴唇,垂头不语。
齐先生对青衫少年吩咐道:“练字去吧,不用收拾残局,写三百个‘永’字。”青衫少年赶紧起身,作揖告辞。
宋集薪在青衫少年身影消失后,才轻声问道:“先生也要离开这里了?”
双鬓霜白的儒雅文士点头道:“一旬之内,就会离开。”
宋集薪笑道:“那正好,我还能为先生送行。”
齐先生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无须为我送行。宋集薪,你以后到了小镇之外,记得不要太过张扬。我身无别物,三本蒙学书籍,你可以一并拿去,经常温习。至于几本闲杂书,不妨闲暇时翻阅,也可怡情养性。”
宋集薪满脸惊讶,有些尴尬,壮着胆子说道:“先生像是在‘托孤’,让我好不适应。”
齐先生满脸笑意,柔声道:“没你说的这么夸张,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去赵繇那边看看,就当提前道别。”
宋集薪起身笑道:“好嘞。那这棋局就劳烦先生收拾喽。”说完欢快跑去。
不知何时,婢女稚圭已经从竹林折返,只是站在柴门外,并不踏足院子。
齐先生没有转头,沉声道:“好自为之。”
在泥瓶巷长大的少女稚圭,此时满脸懵懂神色,柔柔弱弱怯怯,楚楚可怜。
温文尔雅的儒士隐约露出一抹怒容,缓缓转头望去,眼神冷漠。
少女稚圭依然是迷迷糊糊的模样,天真无邪。
齐先生站起身,玉树临风,望向稚圭,冷笑道:“孽障逆种!”稚圭缓缓收敛脸上的无辜神色,眼神逐渐冷冽,嘴角挂起讥讽笑意。
她好像在说,你能奈我何?
她就这样与齐先生直直对视。小院内外,仿佛有一双蟒蛟在对峙。两者互视对方为仇寇。
远处,宋集薪高声喊道:“稚圭,回家啦。”
稚圭立即踮起脚尖,乖巧回了一句:“哎,好的,公子。”
她推开柴门,小跑着与教书先生擦身而过,跑出几步后,不忘转身,对那个背影施了个万福,嗓音婉约可人:“先生,稚圭先走了。”
许久过后,齐先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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