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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于是他定睛注视着张桂，从他眼里那种充满着祈求的光芒中，他直觉地感到说实话是不要紧的。

于是他说：&rdo;即使眼前打不过，将来一定能打得过。本来蒋委员长的办法，一直是&rso;苦撑待变&rso;，现在太平洋战争一爆发，日本跟美国旗命，不就是大变局的开始吗？&rdo;

&ldo;是，是！金先生，我还想请教你老一个问题，大家都说&lso;汪主席&rso;是跟蒋委员长唱双簧，这话是真的吗？&rdo;

&ldo;唱双簧是不见得。不过汪先生的本意是救国家，和平也好，抗战也好，只要于国家有益，汪先生本人并无成见。&rdo;

&ldo;那么，到底他是主张和平呢，还是主张抗战？&rdo;

&ldo;以前他主张和平；现在不反对抗战，而且暗中在帮助抗战。&rdo;

&ldo;嗯，嗯！&rdo;张桂口头唯唯，脸上却有困惑的神色。

这也难怪，因为话好像有矛盾；金雄白觉得必须作一个解释，想了一下，决定先谈事实，再说理由。

&ldo;我举两点证明，汪先生不反对抗战，而且在暗中帮助抗战。第一、&rso;和平军&rso;从来不以国军为敌。组织和平军，一方面是打算着能够让日本军撤走以后，能接替防务、维持治安；一方面是监视共产党的新西军。第二、重庆派在沦陷区的地下工作者，汪先生大都知道，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汪先生决不愿造成分裂。&rdo;

&ldo;是，是！&rdo;张桂脸上的疑云，涣然冰释，&rdo;怪不得&rso;汪主席&rso;说东北的百姓将来仍旧是同胞。&rdo;

&ldo;对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很明白的。&rdo;金雄白接着又说：&ldo;当初汪先生主张和平，本心无他，不过估计上错了。错在两点：第一、他轻估了国军的力量，以为会支持不住；第二、他过于相信日本人，谁知道日本人会这么坏！&rdo;

&ldo;是啊！不经过不知道日本人之坏。&rdo;张桂紧接着说：&rdo;我们这里有两个关乎蒋委员长跟&rso;汪主席&rso;的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rdo;

&ldo;请问，是怎么个说法。&rdo;

据张桂所听到的说法是如此：汪精卫从重庆出去以前，本想当面跟蒋委员长谈和平问题；那时恰逢蒋委员长政躬违和，因为重感冒卧床休息，汪精卫借探病为名去探动静，问疾以后，正要谈入正题，不料蒋委员长拿起床头上的一杯白开水，喝了口说：&rdo;如果我们是在日本人统治之下，连喝杯水都不自由的。&rdo;汪精卫默然。

&ldo;大家都说，这是蒋委员长洞烛机先，故意这么说一句，让&rso;汪主席&rso;开不得口。&rdo;张桂又说：&rdo;不然，他们两位意见不同，当时就会起争执，传出去不大好。&rdo;

&ldo;这话我亦听说过。当时我觉得蒋委员长不能容他人陈述意见，令人失望，现在才觉得他是对的。&rdo;金雄白作了个结论：&ldo;总而言之，此一时、彼一时。局势的变化，在主张和平的人，都没有料到；否则就不致于有眼前暂时分裂的现象。&rdo;

5　正气犹存

读书人毕竟不会全是软骨虫。

金白雄只知道&rdo;东亚操觚者大会&rdo;的会期是3天，开会在何处，议程是什么？一无所知。好在他的目的，不是来开会，亦就不去探问了。

到了开会那天，一早便有汽车将他们送到会场；是新建的一座&rdo;民众大会堂&rdo;，规模不小，门前一片广场，左右两枝大旗杆。金雄白在汽车中遥遥望去，只见旗杆上东面日本旗，西面&rdo;满洲旗&rdo;，独独没有青天白日旗，不由得诧异，便向同车的&rdo;代表团团长郭秀峰说：&rdo;国际性的会议，应该有我们的国旗啊！&rdo;

郭秀峰不即回答；停了一下才说：&rdo;也许挂在别处。&rdo;

为了他这句话，金雄白下车先不进会场；在外面绕行了一圈，始终未发现青天白日期。及至回到会场，郭秀峰已被邀入&rdo;主席室&rdo;，金雄白便在&rdo;中国代表团休息室&rdo;落座；正有大会的职员在分发油印文件，翻开来一看，第一案的案由叫做&rdo;皇军感谢法案&rdo;；原文是日文，但后有中文译文。

由于这个案由触目惊心，金雄白看译文时，一字不肯放过；只见上面写的是&rdo;自从&rso;满洲事变&rso;、&rso;支那事变&rso;，以其&lso;大东亚圣战&rso;以来，我帝国英勇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造成赫赫战果。对此为&rso;建设大东亚新秩序&rso;而牺牲之皇军死难英灵，大会代表，允其致其衷诚之崇敬。应以大会名义，电日本帝国政府，表示深切感谢之意。&rdo;下面具名是日本、&ldo;中国&rdo;、&rdo;满洲&rdo;3国代表团。

金雄白心里有说不出难过，转眼看同行的&rdo;代表&rdo;，脸上却都木然毫无表情。金雄白便走到代表华中的&rdo;副团长&rdo;赵慕儒身旁，指一指提案，问他有何意见？赵慕儒只是报以苦笑。

于是他又走到另一个代表华北的副团长管翼贤那里，悄悄问道：&rdo;这个提案，事先有没有征求我们同意？我看，极不妥当。&rdo;

管翼贤在北平办小报出身，早在北洋政府时代，就为日本人所收买，他的相貌长得有些像本庄繁；身体里面流的血液，亦几乎忘了是中国人的，此时将眼一瞪，虽未开口，已大有怪他多事之意。

金雄白再向其他团员去征询意见，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金雄白的性情是，越是孤立无援，越要露一手给大家看看；几个同伴的血管中的热度，似乎都集中到他身上了，当大会职员来招待代表入场时，他抢先一步，堵住了门口。

&ldo;各位代表：在两个问题未获得解决以前，请先慢一点进场。&rdo;

此言一出，相顾愕然；那职员犹未发觉事态的严重，躬身说道：&rdo;请问是哪两个问题？事务方面，招待不周，请原谅。&rdo;

金雄白没有理他，管自己说道：&rdo;第一，当我们离开国境以后，国旗是我们唯一的标识，诸位看到了没有？会场前面，飘扬的是日本旗与&rso;满洲旗&rso;，而没有中国旗。所以，在青天白日旗未升起以前，我们不应当贸然出席。&rdo;

那职员一楞，随即陪笑说道：&rdo;一时疏忽，一时疏忽。&rdo;

&ldo;如果是一时疏忽，应该立刻纠正。&rdo;金雄白接着又说：&ldo;第二，议程中的第一个提案，是什么&rso;皇军感谢法案&rso;，我们与日本是友邦，因此，我们只称为日军，而不知道叫做什么&rso;皇军&rso;。我们已经退让到承认&rso;九一八&rso;称为&rso;东北事变&rso;或&rso;北大营事变&rso;，但决不能称为&rso;满洲事变&rso;；&rso;七七&rso;或可以说是&rso;中日事变&rso;，但是含有极端侮辱性，如其所称的&lso;支那事变&rso;，我们断然不能容忍。再次，假如我们要向战死的日军表示感谢，那岂不是说，我们为国殉难的千万军民，都是该死的？我们将何以对此千万军民于九泉之下？在上述两项问题未能获得满意解决之前，我们就不应该出席。如其有人因畏惧而屈服，我虽然无拳无勇，但假如能再给我回去的话，我要昭告国人，让国人来起而制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