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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顶之巅（第1页）

云顶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此山南接大衡利郡由里关、西临东胡戈骏峰。

利郡以丘陵山地为主，少河流、少耕地、终年缺水，东胡以高山为主并有着极寒的漫长冬季，其境内的戈峻峰更是终年积雪。但处于两国夹缝之间的云顶山却高耸入云、四季分明、水系环绕、土壤肥沃。

此山是大苍时期的守护神山，也是大苍开国帝王为后世子孙留下的护身符。

历任云顶之主都来自大苍皇族，此人需胸怀天下、心性纯良、性格坚韧，所以遴选难度甚至超过立一国之君，此外云顶之主终生不能婚娶。云顶之主除了有守护大苍之责外，还有择天下之主的权利。奉谁为主，云顶山便会成为谁的护身符，如若一直没有选中，云顶山便遗世而立。

白驹过隙，百年大苍已成旧史。

世间皆传云顶山富可敌国，居于山中之人更是身怀绝技，不过自大苍分裂之日起云顶山既不属于某国，也不属于某派，更非江湖中人。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图谋、挑衅，因为曾试图觊觎（jìyú）云顶山的人都已经死了。

现下，云顶之主名为钟长风，鲜少有人见过其真容，至于此人是如何与各国君王斡（wo，4声）旋的无人知晓。唯一知晓的是，天下大乱之际云顶山一直保持中立，从未涉及各国纷争。盛世也罢、乱世也好，貌似与他们毫无干系。

夕阳西下，云顶之巅被金色的黄昏晕染得无比绚烂。立在其上，好似一伸手便可拨弄云丝，一低头就可俯瞰苍茫大地，一抬眼就能览尽世间万物。

山巅不大的空地上散落着几间古朴房舍，看不出刻意布局，也看不出有多精贵，却因年头太久透着一股子悠远的气息。

正中的那一间，门头之上有一块乌木匾额，上书“庐舍”二字，字迹虽已模糊却还是能看出其苍劲的力道。

突然，一声如狮吼般的声音传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震得整个山巅都好似跟着晃了一下，花草树木好似瞬间都打了蔫。之后，便听得一阵鸡飞狗跳，云顶山的意境霎时被震碎了。正在庐舍啃着萝卜的钟长风弹了弹自己的耳朵，一脸嫌弃地嘟囔着：“又鬼叫个什么呀？”

坐在他对面一身白衣的楚凉泊漫不经心道：“估计铁磙gǔn又偷喝了她熬的汤吧。”

钟长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不死心，谁还记得来喝她那口汤。”

楚凉泊一笑：“有个念想打发时间总是好的，这山中岁月会闷死人的。”

钟长风斜眯了他一眼，放下萝卜，抹了一把嘴，顺带着还咂吧了一下，一脸无滋无味的表情。楚凉泊也瞄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云顶之主神秘莫测。

传闻说此人有仙风道骨、满身法术且长生不老，是个如谪仙一般的人物。谁能料到却是一个常年穿着粗衣麻布的糟老头子。他身量不高、头发稀疏、脾气古怪，唯一的爱好是吃点香的、喝点辣的，然后鼓捣鼓捣山下那大片良田。

只可惜云顶山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那个会鬼叫且泼辣无比的凤三娘司职厨房，虽尽职尽责，但也经不起长年累月搞出的饭菜都是同一个味道。所以，钟长风很盼着司职跑腿的三舍能从外面给他带点好吃的回来。

想到三舍，钟长风起身望向门外，然后背着手在厅里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猛地想起什么，嘟囔道：“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那小子在外面偷吃呢吧？”

楚凉泊看着钟长风嘀嘀咕咕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您老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能别为了口吃的如此猴急吗？”

钟长风停下脚步，瞪着他，闷声道：“你来云顶山也有些年头了吧，怎么还是一身白衣啊，三娘克扣你月钱了，还是你觉得这样潇洒、风流啊？”

楚凉泊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是啊，谁还没有点生活的执念呢？

自从有人说他一身白衣穿得好看，他就再也没有换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布衣贫民，谁还没有点小执念呢？那么，钟长风喜欢吃香的喝辣的算不算执念呢？

三舍终于回来了，带回两个消息。一是，契家幼女已经往云顶山来了，另外南邺太子温坎到了开城。

听了这两个消息，钟长风摆了摆手，一脸地不耐烦：“这些事告诉苍鹰就行了，我让你带的利记肘子呢？”

三舍憨憨地回他：“被三娘拿走了，说师父的消渴症最近重了，只能等到明儿晌（shang，3声）午才能吃一点。”

钟长风一听急了：“她是不想在云顶山呆了，肘子都不给我吃，还吃一点，饿死我算了。”

唠叨完之后，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忿忿道：“不对啊，我有同意那家伙把他闺女送上来吗？”

三舍一脸茫然地看向楚凉泊，楚凉泊笑道：“您没回信拒绝，人家就当您同意了呗。”

钟长风低垂着头半天不说话，情绪陡然有些低落，面色也愈加的不好，楚凉泊冲三舍点了点头，三舍飞也似得跑了。要知道这老人家要是一顿饭没吃好，可是要耍疯的。

钟长风自顾自地纾解着不能吃肘子的遗憾，他也清楚自己眼神儿越来越差就和这消渴症有关。想到这儿，他气闷道：“哼，不给吃，我喝风去。”

楚凉泊跟着钟长风从庐舍出来，一前一后沿着蜿蜒小径向山顶走去。小径杂草丛生、遍布石砾且越走越狭窄，小径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只能容一人走路。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真正的云顶之巅且两人的气息平稳而绵长。

云顶之巅，是云顶山最高处沿着悬崖向外延伸出的一块嶙峋巨石。

站在此处迎风而立总有要跳下去的感觉，但钟长风已记不清自己在此伫立过多少个春夏秋冬。此刻放眼整个云顶山，黑黢黢地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烈烈冷风迎面而来，强风入怀，两人衣袂翻飞。

良久，钟长风缓缓开口，声音是那般地悠远而深沉：“到底，还是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