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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琴瑟和鸣（第1页）

南喆与萧瑟移居重山行宫已有些时日，此处虽比不得皇宫内苑，甚至一应用度也稍逊了些，但这并没有妨碍帝后把日子过得简单而又闲适，哪怕只是看起来如此。

这一日，萧瑟守在南喆身边柔声问：“今日想听什么书？我读给你听！”

南喆摇头，轻声道：“今天不想读书，很久没有弹琴了。听福平说赵钺从南邺给你寻了一具古瑟。这样，我们琴瑟和上一曲，如何？“

萧瑟望着面色苍白的南帝有心拒绝，却又无法拒绝他坚持的眼神，只得微微一笑点头说好，心里却怨福平话多。

可转念一想南喆问了，福平哪有不说的道理呢，怪就怪自己一见那通体彩绘的古瑟便觉得好，顺手抚了一下，没想到就那一下也被南喆听到了心里去。

萧瑟为南喆穿戴整齐，宫女已焚了香、摆了琴瑟。帝后坐稳相视一笑，和鸣即出。先是琴声缓缓，如空山新雨，又如雪后晴阳，时而安宁，时而清爽。突然，和着琴音串出一股凌厉之气伴着深沉之音，震得人心一颤，那声音来自于瑟。

瑟音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好似有诉不尽的愁苦与哀怨，若不是那清亮的琴音引着古瑟慢慢平复，只怕这一曲是弹不下去了。好在那古瑟没有强撑，而是缓缓地放下力道与气势，渐渐地融入琴音，最终还是成就了一段琴瑟和鸣。

此一曲深沉且悠远，却带着万般愁绪与万般无奈。

话说当世有两位大儒，南萧岭萧信之，北朱翊朱惜墨。一个是大苍太傅，一个是北昶布衣重臣。这天下读书人敬慕其二者众，可贵的是两人都有谦逊内敛的性情和高贵的人格品行。

不同之处在于萧岭一心向学，希望可以通过教化使百官为国为民，使百姓知礼守节，使大苍延续昌盛。朱翊却与之不同，他有政治理想，希望可以通过扶持明君匡扶民意，以法治国，以规待民，完成天下大治。

可遗憾的是，俩人至今皆未达成心愿。萧岭已在乱世之中魂归故里，朱翊也还在北昶殚精竭虑，南后萧瑟正是萧岭萧太傅唯一的孩子。

犹记当年，萧岭家中有女初长成，姿色天然、绝代佳人，擅琴、擅书画且性情温婉，欲娶之为妻的人差点踩烂了太傅家的门槛，但太傅毫不所动，直到遇见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南喆。

一人抚琴，一人立于幕后弹瑟，一曲完毕，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之后，南喆向太傅提亲，太傅只问了一句：“你可能保证此生，只有她一人啊？”

南喆以皇子之身向萧岭施大礼：“晚生定不负这一曲，这一世，这一人！”

隐在堂后的女子听到这句话，莞尔一笑，红了脸。

的确，南喆并不觉得自己的皇子身份有多尊贵，更何况自己不受宠。所以，在太傅面前自称‘晚生’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自在亲切。

不久，南喆与萧瑟缔结连理。

婚后不受宠的南喆被封为洛州王，北上定居永城，很多人都说南喆之所以能够封王是因为萧太傅。但这些风言风语并没有影响这对新婚夫妻之间的情投意合，她们在永城度过了此生最为平安、顺和的时光。

但那时的大苍却正在经历着一场又一场如梦魇般的浩劫。

之前的那些年，大苍眼睁睁地看着北昶崛起、南邺富庶、东胡立国、西狄进犯，却毫无阻挡之力，因为大苍早已千疮百孔。之后，各地藩王打着稀奇古怪的旗号大举进犯京城，有时甚至连旗号都懒得打；再之后太子之争让整个宫廷尸骸遍地，更让大苍当时的南帝一命呜呼；接下来是更加残酷的帝位之争，无父子、无君臣、无手足，有的只是各自心里犹如烈火般的欲望，大苍皇族彻底疯了！

皇子、皇孙们轮番登场坐上了那把代表着最高权力的龙椅，最长的一年，最短的只有二十八天。那时，无人在乎天下苍生，而一心为民、为大苍的太傅萧岭却顶着谋逆的罪名惨遭杀害。行刑之日，萧太傅双膝跪地，仰望苍天，高声呼号：“老夫，负了大苍，负了黎民啊！“

眼看大苍民坠涂炭、四分五裂，生死关头之际，大苍领军将军赵钺整顿边防，历时两年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大苍各路军事力量，又在长史令崔璟和中书侍郎李涧的协助下以更暴戾的杀伐手段稳定了京城时局。

曾有人评价赵钺“悍狠”，皆无人反驳。

彼时，当京城的血腥气还未散尽，赵钺便派了自己的暗卫赴洛州接南喆、萧瑟回京。南喆是抗拒的，他知道自己无帝王之才，更无帝王之能，他怕误了大苍，更怕误了黎民。他认为自己除了一颗悲悯之心，再无长物。但，赵钺锲而不舍，更是让暗卫连送三封血书，上书：“大苍即（ji，2声）亡，南氏子孙岂能苟活！”

南喆最终答应进京，是因为萧瑟。

萧太傅之死让萧瑟陷入到巨大的悲痛，她跪在南喆身前，泪水涟涟：“父亲最后一封书信说，大苍亡、南氏灭，都不敌百姓苦。若王爷能够登基，至少能让百姓得一时喘息也是好的，咱们回京吧！”

南喆夫妇归京，一路凶险不断，赵越派出的暗卫前后共折了六批，最后一批是在羽林中郎将契承祖的带领下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南喆登基时，契承祖胸甲上的血还未干透，大将军赵钺则手持玉环大刀站在距龙椅几步之遥的位置。

南喆在武将赵钺的扶持下登基称帝，年号归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