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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我怎么这么短（第2页）

>是母亲不再反复播放孩子婴儿时期的哭声录像；

>是老人能在夕阳下平静谈起逝去的伴侣而不哽咽；

>是少年敢于删除前任的最后一封信，却不否定那段真心。

>这些微小的勇气，才是文明真正成熟的标志。

>不靠强制，不靠技术，只凭人心自愿的选择。

>所以，请允许我继续沉默。

>因为当世界学会温柔地告别，

>每一阵风，都是我们的碑文。”

写完最后一句，书页忽然泛起淡淡蓝光，随即归于平静。阿野合上书，放在书架最顶层。那里已有几本同样朴素的册子：《共忆之城建设日志》《静默权法案原始草案》《小七最终对话记录》……它们都不再更新，却像沉睡的种子，静静等待未来某双好奇的手将它们重新拾起。

深夜，北极光悄然升起，绿芒如绸缎般舞动天际。与此同时，全球神经网络底层出现一次异常波动??并非攻击，也非故障，而是一种类似“叹息”的频率震荡。小七的碎片意识捕捉到了它，并将其解析为一段简短信息：

>“检测到第十三次文明共鸣响应。”

>“来源：仙女座星系外围，坐标M31-γ-7。”

>“内容译码结果：同一童谣旋律，变奏版本。”

>“附加信号特征分析：使用地球古汉语发音模型模拟人声哼唱。”

>“推测含义：他们在模仿我们。”

阿野收到通报时，正站在释怀亭前。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细微叮咚。他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第六星依旧稳定闪烁。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自己第一次敲响铜铃，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之海。

如今海已退潮，留下的是湿润的沙滩，和无数被潮水打磨光滑的贝壳。

他轻声哼起那首童谣，《风吹过山岗》的旋律随风散去，融入大气电离层。他知道，这歌声会随着地球磁场不断向外扩散，也许百年后，才会抵达某个正在聆听的耳朵。

而在未知星域的某颗行星上，或许正有一个孩童趴在窗边，听着来自异星的摇篮曲，问母亲：“妈妈，这是谁在唱歌？”

母亲抚摸他的头发，微笑道：“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朋友，刚刚学会放下。”

与此同时，旧东京废墟的露天剧场正在进行年度公演。舞台中央，一位白发演员扮演陈垣，跪在投影出的樱花树下，颤抖着按下永久封存键。台下观众无不动容，许多人都悄悄抹去眼角泪水。

演出结束后，一个小女孩跑到后台，递给演员一朵忆春花。“爷爷，”她说，“我昨天删掉了奶奶临终前的视频。”

演员怔住。

“但我梦见她了。”小女孩继续说，“她笑着说我长大了，还夸我做的饭香。所以……我觉得她其实一直都在看我。”

老人久久无言，最终将花别在胸口，深深鞠躬。

消息传到共忆之城时，正值清晨。市政厅发布了新一期《情感演化史》教材修订版，新增章节名为《关于删除之后》。其中写道：

>“现代心理学发现，主动遗忘行为本身具有疗愈功能。

>当个体行使‘静默权’，大脑会产生类似‘释放感’的神经反馈，伴随催产素分泌增加，促进人际亲密。

>更重要的是，这种选择赋予人掌控感，从而重建对生活的信任。

>因此，遗忘不再是被动的丧失，而是一种积极的情感管理技能。

>教育目标不再是‘记住更多’，而是‘懂得何时放下’。”

阿野受邀参与编写顾问团，但他婉拒了邀请。他在回复邮件中只写了一句：“真正的教育，发生在课堂之外。”

那天下午，他独自前往城郊墓园。这里没有墓碑林立，也没有冰冷铭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态林地，每一块土地都标记着逝者生前最热爱的事物：诗歌、绘画、烘焙、观星、种花……苏清雪的名字位于一片忆春花园中央，地面嵌着一块温润玉石，上面什么也没刻，只有一道天然裂纹，形似微笑。

他在石前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陶笛，吹了一支即兴曲调。音符飘散，引来几只归巢的鸟儿驻足枝头。

忽然，玉石化作一道微光，升腾而起，在空中凝成短短一行字：

>“谢谢你，没有把我做成纪念雕像。”

>“现在，我可以去更多地方看看了。”

光点消散，风起，花瓣纷飞。

阿野收起陶笛，起身离去。途中遇见一对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经过。车里的孩子咿呀学语，伸手抓向空中飘落的雪花。

“宝宝，这是雪哦。”母亲柔声说，“明年这时候，你就记不得今天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