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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第2页）

宁熙帝几乎觉得手一触，她会醒过来，可碰到她脸颊的皮肤，触感冰冷，毫无弹性，紧缩感，是属于死人的皮肤，才双目通红，身子险些支撑不住。

这个少年时就在自己身边的人，真的是没了。

他没有计算过蒋氏在他的生命里有多重要，甚至好多日子不见她，也没觉得怎样，反正，她永远都会在凤藻宫里守着，可这一刻，他却好像魂魄离开了躯壳。

眼光一移，他眉头一皱，忍住夺眶的泪，手伸到蒋氏尸身旁边，声音颤抖：&ldo;这，……这是什么?&rdo;

赫连氏一疑，几步过去，只见皇后的身畔，露出一小叠黄缎金绸，似是压在遗体下面，露出了一点边缘，仔细一看，竟像是衣物，再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摊开，果然是衣物。

小小的一套，虎头帽，虎头鞋，开档裤，竟是‐‐婴儿的衣物!

看大小，是新生婴儿的衣物。

门口，一名守灵的凤藻宫嬷嬷哪里想到皇帝会来，看见两人似是发现棺材里的东西，连滚带爬着进来磕头：&ldo;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rdo;

赫连氏脸色一变：&ldo;这是你放进去的?皇后的棺椁内，岂容你随随便便放些东西!&rdo;

宁熙帝却没有动怒，只是拿过那套婴儿的衣服，捏在手指间，像是猜到些什么。

嬷嬷哭道：&ldo;皇后在思罚殿病逝的前几天，托人带过话给奴婢，说……说万一她去了，一定得将她收藏在柜子里的这套衣物放进她棺材，与她一块儿陪葬!老奴当时大吃一惊，只当娘娘随便一说，没想到几天后，娘娘果真就去了!老奴在凤藻宫伺候了一辈子，娘娘这么点儿遗嘱，不忍心不遵从啊，就偷偷塞了进去‐‐&rdo;

赫连氏蹙眉：&ldo;这是什么东西?&rdo;

宁熙帝手一紧，掐得婴儿衣物发了皱，只觉心跳得厉害，只听嬷嬷哽咽着回应：&ldo;……是娘娘曾经怀孕时给小皇子准备的衣裳，后来娘娘小产了，这套衣裳却一直留着……&rdo;说着，擦了把泪，&ldo;……奴婢怕她睹物思人，见着伤心，曾经劝娘娘丢了算了，可娘娘说，指不定以后还有用呢?可是……却再没用上了……现在娘娘去了，也不忘记将这套婴儿衣裳带着一起走，一定还是放不下给皇上生儿育女的念头……&rdo;

赫连氏目中有些动容，叹了口气：&ldo;你起来吧，出去。&rdo;说着，看了宁熙帝一眼，将他手里的婴儿衣物轻轻拿过来，重新放进蒋氏的遗体边。

宁熙帝呆呆地由她拿去，半晌才惨然一笑：&ldo;她原来是在乎的……朕总当她无所谓，早就没将流产的事放在心里了。原来这么年，她一直惦记着，还一直想要重新为朕添丁……可……&rdo;

可这些年，他连凤藻宫都来得少，又怎么让她生儿育女。

他心头大悲，这些天钝刀子割肉的恸感一瞬全都跑了出来，猛然加剧，垂下头，重新望一眼棺椁中的人，胸中一刺，&ldo;哇&rdo;一声，弯下腰，吐出一小口血。

&ldo;皇上‐‐&rdo;赫连氏一惊，搀住他，&ldo;妾身陪您回养心殿‐‐&rdo;

&ldo;不，&rdo;宁熙帝慢慢推开她，坐下来，靠着棺木，掏出帕子擦干净手：&ldo;来都来了，朕想多坐会儿，陪陪她。&rdo;

赫连氏见皇上执意，也不敢强求，见他虽吐了血，却又好像已经习惯了，只得站在一边，若是情况不对再喊人来。

赫连氏伫立一边，目光静柔，落在皇上身上。

男子面色呆滞，毫无光彩，充满着深深的自责。

本以为他来送皇后最后一程，心里舒坦些，没料今晚一行，倒适得其反，让他更加陷入忏悔和愧疚，不能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夜色加深，烛火也即将燃尽，宁熙帝才晃悠着站起来，好像三魂六魄都不见了，搀着赫连氏的手臂，离开了灵堂。

出了凤藻宫，上辇之前，宁熙帝的精神才稍微振作了一点儿，看了赫连氏一眼，鼻音浓浓，语气温和：&ldo;今晚上辛苦你了。&rdo;

赫连氏垂眸：&ldo;能为皇上解忧，是妾身的本分和福气，怎么谈得上辛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