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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众人言（第1页）

“倒是学聪明了。”皇帝笑道，看向床榻旁的椅子，示意苏念烟坐下。“朕知道，你才从廉王府回来。”皇帝垂下眼帘，不去看苏念烟的脸，只是将手里正在看的折子递给苏念烟。

苏念烟以为对方是要自己继续读上面的内容的，可是拿到手里才发现，这个折子居然是说自己的。上面的内容简洁明了，先是言明苏念烟尊贵的地位，并表示这样尊贵的长公主不宜再送去镇南王府，当从宗室之中选一个女子封为郡主，下嫁给顾文君。

然后又说，既然给了太平公主开府建衙的权力，就更不该让其待在自己的封地，就应让太平公主待在京都，若此时皇帝想要历练大皇子，也该让太平公主监国，而非太后监国。这样的说法，苏念烟简直闻所未闻。

但细想，却是合理的，比起太后，苏念烟才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而且苏念烟如今并未出嫁，折子上先是让皇帝不要将苏念烟嫁给手握重兵的顾文君，让苏念烟没有夫家支持，无法过多干预皇权。

况且历来没有长公主觊觎皇位的先例，反倒是有太后干政导致朝政大乱的例子，这位朝臣担心和谋划的都合情合理，只可惜他没有听说过唐朝女皇武则天称帝、太平公主摄政和安乐公主想做“皇太女”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惋惜。

折子末尾，并没有再次严明其中厉害，反倒是话锋一转，说镇南王虽然手握重兵，却是难得忠心不二的，镇南王世子也在京中，而平北王虽然送了老王妃入京，可承袭爵位的小平北王还在封地，平北易守难攻，相比镇南王，更该牵制的该是平北王，皇帝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平北王。

“如何？”皇帝盯着苏念烟，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苏念烟先是愣了愣，脑中思考，皇帝是不是怀疑自己勾结朝臣，让朝臣递上这份折子，由此想要试探自己，可转念一想，反而是错的，若是当真自己勾结朝臣，不该否决与镇南王府的亲事，反而应该主张让自己摄政，并且出嫁后也不要离京。毕竟皇帝的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所以，”苏念烟有些紧张，举起折子，挡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皇帝，实际在疯狂舔嘴唇，“连朝臣都在议论小平北王的事情，皇兄才要顾忌宁和大长公主的吗？”只能选择最无足轻重的话来说。

不想，皇帝听到苏念烟说这番话，无声的笑了出来。一时间，房间寂静无声，连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直到皇帝猛烈地咳嗽，才打破这份沉默。

“皇兄。”苏念烟连忙搁下折子，坐到床榻上替皇帝顺气。可手刚刚伸出去，就被皇帝抓住了，当苏念烟看向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有不容触碰的狠厉，吓得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对方却收紧了力道，让苏念烟无法脱身。

“你能有这番话，当真叫朕骑虎难下。”皇帝沉着声音，说道：“这个折子，朕也给母后看了，但是一旦牵扯到你，母后便会乱了阵脚。母后自然不想再让你远嫁，这也是当年父皇为何会选母后的缘故，可你不同。”皇帝手上用力，将苏念烟拽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你还是朕那个纯真无辜的皇妹吗？还是你身边有的更好的谋士？”皇帝紧盯着苏念烟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慌乱之类的情感。

奈何苏念烟并不是原本的建宁长公主，属于建宁的纯真和稚嫩，随着苏念烟鸠占鹊巢，都灰飞烟灭了。“皇兄在说什么？臣妹不明白。”非常简短和含糊的回答，苏念烟也在注视着对方，眼中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你能有这番成长，朕很是欣慰。”皇帝松开了手，身子向后靠去，懒懒地依靠着柔软的枕头，反手指向桌上堆放的折子，“继续念吧，今日有些多，若是不抓紧，你怕是赶不上出宫的时辰了。”

“皇兄给臣妹这枚令牌，臣妹就不能漏夜出宫吃顿饭吗？”苏念烟双眼一眯，露出甜美的笑容，语调中没了刚刚的坚定，反而有些像在同皇帝撒娇。皇帝看了她一眼，拿起最上面一本的折子，丢在苏念烟怀里。

“一会儿母后还要见你。”皇帝冷冷的说道，既然苏念烟开始读折子，他便会选择闭目休息一会儿，时间一长，苏念烟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多日批改折子，真的睡着了。

可接下来呈上来的折子，都大同小异，一来劝说皇帝不要将长公主嫁给镇南王义子，二来恳求皇帝将大公主嫁给小平北王。能够送来这里给皇帝过目的折子，大多都是大皇子无法拿定主意的，虽然之前出现准许苏念烟出嫁的折子，现在大皇子批阅过的折子都需要给太后过目，但这些是太后也无法决断的事情。

毕竟太后也不知道皇帝真实的想法，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将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从而导致母子离心，这一点苏念烟讨教过的，一开始提议将苏念烟送去和亲时，太后虽然不愿意，却不会表明，太后清楚，自己的权力并非女儿给予的，而是来自皇帝。

再者，皇帝和武贵妃、甚至武家都知道，大公主嫁给平北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这份好处是片面的，仅仅是对皇帝和武家有好处，太后可拿不到实际的，反而要多出一个要分她权力的皇后，她不会轻易开这个口的。

“这上面的折子，你替朕打回去，只用写‘朕知道’即可。”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允许苏念烟在奏折上写朱批。苏念烟动笔时，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自己是否要换个颜色，见对方没有反对，这才用朱红色写下批注，并让候在门外的常公公进来，将这已经堆积如山的折子给送回去。

想来用不了多久，收到奏折的朝臣们就会发现，不同于皇帝和大皇子的批注，再结合苏念烟日常出入皇宫，大致能猜到是今日的朱批都出自太平公主之手，那些投石问路的大臣们便知道，皇帝是默许太平公主干政了，日后，此类的折子只会递得更情况。

“但你还没有还俗，还是出家人，无论是婚约还是摄政之事，都需容后再议。”皇帝突然说道，“你若能劝说云巧，让她老实不要闹腾，乖乖嫁给平北王，朕便会许你还俗，还会给你官阶，让你摄政。”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苏念烟小声抱怨着，太后不愿开口，皇帝和武贵妃都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况且他们也不能强行让大公主出嫁，免得伤了和气，这个恶人只能让苏念烟来做了。

奈何苏念烟是真的需要一个还俗的机会，而且自己不答应，别说找人出嫁还俗了，恐怕这辈子就只能青灯古佛常伴了，出家本就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之计。

“明日？”苏念烟抿着嘴，此事得从长计议，至少得见一见大公主心仪的那位将士才行。

皇帝颔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滚吧。”苏念烟立马起身，退出了房间。

出宫后，苏念烟直接回府，并让杜鹃悄悄地将余文茵带进来，不许惊动旁人，更不能让宁和大长公主的人发现了。经过马球会一事，宁和大长公主似乎很喜欢余文茵，苏念烟正好借此让余文茵打听大长公主府的事情。

“长公主金安。”余文茵披着蓝色斗篷，出现在苏念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