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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第1页）

黄秋岳扭怩地答说：&rdo;既然是老朋友，我亦不瞒您说，我有两个家；小妾花钱又漫无节制，以致捉襟见肘。&rdo;

&ldo;我很想帮黄先生一个忙。&rdo;须磨取出一张支票，摆在茶几上；面额是5万元，&rdo;请收下。&rdo;

&ldo;这，这不敢当。&rdo;黄秋岳说：&rdo;我们中国有句俗话，无功不受禄。朋友纵有通财之义，亦决不能受此厚赐。&rdo;

&ldo;黄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亦没有资格拿几万元送朋友；你说无功不受禄，只要肯帮我们一点忙，不就可以安心收下了吗？&rdo;

黄秋岳不知道这笔钱来自日本的大藏省；还是日本喜欢做中国关系的财阀？涸辙之鱼看到这一汪清水，自不能无动于中；沉吟了好一回问道：&rdo;不知道要我帮一些什么忙？&rdo;

&ldo;很简单。请你把每一次&rso;阁议&rso;的内容告诉我。&rdo;

须磨口中的&rdo;阁议&rdo;，即是行政院院会；黄秋岳当即答说：&ldo;能公开的，自然可以公开‐‐。&rdo;

须磨抢着说道：&rdo;不能公开的，也要公开。&rdo;

&ldo;那，那万万不行。&rdo;　　&rdo;有什么不行？一定行！&rdo;须磨开始暴露狰狞面目，斗鸡眼、鹰爪鼻，加上鼻下那一小撮黄胡子，望而令人生畏，他的语气忽又一变：&rdo;黄先生，你别怕！我们收集情报，亦不过备而不用；而且&rso;阁议&rso;亦不会有多大的机密。与会人员甚多，泄漏了亦不见得是你。&rdo;　　&rdo;话是不错。但我的良心及职务，都不容许我这么做。&rdo;　　&rdo;事实上你已经在做了；而且早就在做了。&rdo;

黄秋岳愕然，&rdo;这是怎么说？&rdo;他问：&rdo;如果我做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rdo;

须磨且不作声，从写字台抽斗中，拿出一大叠黄秋岳的亲笔信，&rdo;这不就是你的成绩。&rdo;他说，&rdo;既然已经帮忙了，就不妨帮到底。&rdo;

黄秋岳大惊失声，急忙分辩，&rdo;这都是可以见报的东西，毫无机密可言！&rdo;　　&rdo;黄先生，你外行！&rdo;须磨答说：&rdo;是否机密，要由我们来判断；而且机密与否，要看时效。早一刻知道是机密，迟一刻知道，就不是机密。事实上，你写给我的信，对于&rso;三宅坂&rso;已作了很大的贡献。&rdo;　　&rdo;什么&rso;三宅坂&rso;？&rdo;　　&rdo;喔，对不起。&rdo;须磨笑着道歉：　　&rdo;陆军省在东京三宅坂；所以我们惯以这个地名，作为陆军省的代名词。&rdo;

听到这里黄秋岳如当胸着了一拳、双眼发黑，倒在沙发上好久都作不得声。　　&rdo;黄先生&rdo;须磨倒了一杯白兰地，递到他手里，&rdo;定定心！慢慢想。我保证跟你充分合作；希望你也采取同样的态度。&rdo;　　&rdo;如果，&rdo;黄秋岳很吃力的说：&rdo;如果我拒绝呢？&rdo;　　&rdo;拒绝的后果是：身败名裂。不要做这种傻事！&rdo;

由此开始，须磨展开了威胁利诱，交替为用的手法；一步紧、一步松；而下一步更紧，他不但要求黄秋岳在接到他所提出的问题以后，必须予以满意的解答，而且间接要获得外交部的情报，也就是将黄秋岳的儿子也要拖下水去。

黄秋岳百脉贲张，不断有种冲动；拍案痛骂须磨一顿，然后自首，承认过去的错误，静候政府裁处。但这种冲动始终未能化为决心；刚一发生便为其他种种顾虑所打消失，首先想到的是面子；其次想到的是&rdo;解职听勘&rdo;以后的生活；公私交迫，困处愁城的日子，令人不寒而栗。每一次的冲动，都像一个迅速膨胀的气球，很快地到达极限；但每一次都有一个针尖，轻轻一戳，立即泄气。

话虽如此，黄秋岳还是没有同意；只表示需要考虑，他说他的能力有限，可能无法达成须磨的期待。当时约定在一星期后作复。当然，他也不会收下那张支票。

这以后几天，黄秋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何能够摆脱须磨的威胁？在办公厅中，沉默寡言；回到家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斋中，独自沉思，交游酬酢都摒绝了。

与黄秋岳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的姨太太兴致特别好；虽然他在书房中时，她从不去打搅他，但饭桌上，枕头边，笑语殷勤，风情万种。黄秋岳也就因为有这一朵活色生香的解语花，才没有愁出病来。

这天下午，黄秋岳正在客厅里看晚报，是一篇成都通讯，详记两名日本记者被杀的经过‐‐日本为了国军追击&rdo;二万五千里长征&rdo;的共产党，成都的地位突出重要，要求设置总领事馆，以便搜集情报。成都并非通商口岸，外交部便根据条约，加以拒绝；而日本政府悍然不顾，派定岩井英一为代理总领事，由上海乘长江轮船，溯江西上。预备到成都开馆。

平时四川民众对日本政府已发动了大规模的抗议运动，岩井到了重庆，不敢再往前走；日本外交当局便改用迂回试探的方式派与岩井同行的4个人，到成都打前站。这4个人，两个是记者，一姓渡边、一姓深井；一个是&rdo;满铁&rdo;的职员田中；再一个是汉口濑户洋行的老板。他们由重庆乘汽车到达成都的那天‐‐民国25年8月23日，正好举行反对日本设置领事馆的群众大会，会后游行，浩浩荡荡，队伍长达数里；哪知恰好有4个陌生的日本人抵达，更刺激了群众的情绪。治安当局怕发生不测事件，劝告渡边等4人，最好留在他们所投宿的大川饭店，以便于保护；这4个人不听忠告，以致第二天在大川旅馆，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冲突的过程是：包围、冲入、捣毁、殴斗。治安当局出动一连的兵力，及若干宪兵支援警察；但群情激愤，群众已变成了狂潮。结果，4个日本人，一半负伤，一半下落不明。到下一天，两名日本记者的尸体在大川旅馆的正府街发现。再下一天，8月25日，在大川旅馆再度出现包围的情况；这一次，治安当局知道是左派分子有组织的行动，以强硬手段镇压，频有死伤；同时捕获了两名首谋分子，立即处决，以期收拾事态。

这就是引起严重外交问题的&rdo;成都事件&rdo;的真相；左派分子激平民众的爱国情绪，却为政府制造了问题。

正当黄秋岳叹惜痛恨！黯然不欢之际；他的那位徐娘风韵的姨太太，笑盈盈地捧来一个大盒子，一面打开盒盖，一面说道：&rdo;你看看这件大衣怎么样？&rdo;

说着，拎起大衣领子往上一提，是一件毛汽油光闪亮的&ldo;灰背&rdo;；等她往身上一比，黄秋岳觉得这模样很面熟，倒像在何处见过似地。

&ldo;这件灰背大衣，跟胡蝶的那件，一模一样。&rdo;

这一说，黄秋岳想起来了。报上登过一张照片，中苏复交后，首任驻苏大使颜惠庆赴任；在同一条邮船上有梅兰芳与胡蝶，新闻记者邀一貌堂堂的颜大使与梅胡合影，真能尽华夏人物之美，是一张极有名的新闻照片。照其中的胡蝶，穿的就是这样一件灰背大衣。

&ldo;不错！&rdo;黄秋岳说：&rdo;可惜，价钱太贵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