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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已经到站,你该走了。”电话就这么被挂掉了。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江一舸看到黑屏上的自己,像是什么受到了大惊吓的动物,眼睛瞪得死死的、僵直的,让人怀疑眼珠到底还能不能转动。
他抱着难言的心理又给父亲打过去电话。
“你怎么还不走呀?”
同样的话。
“你是谁?”他喉咙哽了哽,困难地问出口。
“你该走了。”电话被挂掉,再打过去,便是金属女音,不是熟悉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而是重复的“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主动挂掉了电话,同时他的所有联系人都给他发来了消息——“你怎么还不走呀?”
他的手指在不受控的抖动间,打开了浏览器。
第一条新闻——“江一舸该离开厄夫星,离开这个专为他一人建构的虚假世界。”
第二条新闻——“江一舸怎么还不登上列车,去往万象城呢?”
江一舸愤怒地把手机砸了。
可以解释的,只要一封恶作剧的信,信上附带造成迷幻效果的药粉,再加上一台中毒的手机。
这可以是针对他的阴谋,人为的阴谋。
江一舸知道如果这是个阴谋,那他不能开车了,他的眼睛已然不可信,一上路可能就会发生车祸。
他离开座驾,走到路上。
想要揭开这个阴谋,很简单。
他离开公寓时,谨慎地把入学函带走了,现在只需要在路上随意给任何一个路人看这封信。
离谱吧?快问我是不是神经病!
江一舸期待地看着提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大妈。
大妈的视线从信纸上扫过,再抬头,嘴角已然出现不合时宜的笑,“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如坠冰窟,他木木地看着大妈说完那一句话后,便无事发生般继续朝超商的方向走去。
捏着信纸的指尖已经泛白,他转身就找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所有人都问他,“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呵!”
江一舸去地下车库,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他懒得再去遵守交通规则,随意在路上横冲直撞,反正这个世界是为他服务的,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
但他倒宁愿有谁来抓捕他......
警察开着警车经过,拿着大喇叭朝他喊话,“江一舸,你怎么还不走呀?!”
江一舸差点把车子撞过去。
他一言不发,驾驶着车子远离城市。
傍晚时分。
他看着眼前崩溃的世界。
那是极其不可思议的画面——碧蓝的天空像是画在画布上的,一边还布在城市上方,一边已经被搓揉得扭曲皱缩,天空被拽下,大地被掀起,其上的建筑无声无息地裂成碎块,再化作齑粉,天地像是兜住一切的布袋,从底部开始一路朝上翻涌折叠,幸存的区域越来越狭小,无数建筑尘埃正朝着江一舸所在城市的方向滚滚而来。
整个世界在你面前崩溃,却没有丝毫声响。
江一舸只能听到自己大脑内血管内奔涌的血液声,汩汩而流,躁动异常。
眼见为实,眼见不为实;耳听为实,耳听不为实。
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可以是假的,那他能是真的吗?
我思故我在,我也可以只是一个泡在培养基中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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