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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6 斯蒂芬妮凡思诺（第2页）

阶梯深不见底。六人缓步下行，每踏一步，空气中便浮现出一段影像：一名年轻女子主动签署协议，将自己的情感输出功能永久关闭；一位父亲在实验室外痛哭，只为换取儿子免于成为实验体的机会；一群志愿者集体走进封闭舱，最后一句话是：“请让后来的人，活得更自由一点。”

第七层尽头，是一扇纯黑金属门，表面刻满手印。每一枚掌纹都不同，却都朝向同一个方向??推门而出的姿态。

小禾走上前，将手掌覆于门心。刹那间，所有手印亮起幽蓝光芒，门缓缓开启。

室内无灯，却明亮如昼。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水晶球，内部流淌着灰白色雾气，不断凝聚又消散，形成人脸轮廓。那是七万人的集体意识残存，仍在履行最后职责??吸收过载情绪，防止系统暴走。

艾拉走近，轻声问：“你们想被听见吗？”

水晶颤动，雾气翻涌。许久，一声极轻的“想”，自所有人喉间溢出，汇成洪流。

她转身看向同伴：“终章协议已完成，但真正的仪式，现在才开始。”

她取出最后一枚晶种??来自听语花核心的生命原质，准备植入中枢接口。此举风险极大，可能引发意识共振灾难，也可能彻底释放被压抑百年的痛苦洪流。

“如果失败，”岑九握住她的手，“至少我们试过了。”

她点头，将晶种嵌入槽口。

刹那间，整个城市震动。铁穹残骸发出尖锐啸叫，仿佛重生的龙吟。水晶球爆裂成无数光点，升腾而起，在空中组成一幅幅画面：欢笑、哭泣、愤怒、宽恕、悔恨、希望……所有被掩埋的情感倾泻而出，化作一场席卷全球的“心灵雨”。

人们在街头驻足，任泪水滑落。他们看见陌生人心中的挣扎，也认出了自己曾忽略的温柔。一对多年冷战的夫妻相拥而泣；一位政客当众撕毁演讲稿，承认自己二十年来的谎言；远洋货轮上的船员集体罢工，只为抗议公司长期隐瞒海难真相。

而在东都地下，最惊人的一幕发生：小禾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光芒环绕着她，涌入她的大脑。原来，她并非天生无法言语，而是灵魂深处承载了太多“不该听见”的秘密。作为唯一能接收沉默频率的人，她从小就在梦中聆听那些被抹除的记忆、被掩盖的罪行、被牺牲者的遗言。她选择不说，是因为一旦开口，世界将无法承受真相之重。

而现在，随着阻断者意识的释放，她肩上的负担被分担了。

“我……我说出来了……”她抽泣着，泪如泉涌，“他们……都在等一句谢谢……可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说过……”

艾拉紧紧抱住她，泪流满面：“谢谢你。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那一夜，全球数百万人在同一时刻做了相同的梦：他们站在一片洁白大厅中，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递给他们一杯水。女人不说一句话，只是微笑。但每个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辛苦了。”

>“现在，换你们休息吧。”

黎明时分，东都废墟上空升起一道彩虹，横跨南北，持续整整三个小时。气象学家无法解释，宗教团体宣称神迹，唯有孩子们指着天空说：“那是桥，有人正从那边走过来。”

艾拉带着同伴返回灰鹰谷。路上，她再次经过铁穹旧址。那株听语花已长至半人高，叶片宽大透明，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脸孔??有笑有泪，有老有少，有熟悉也有陌生。风过时，整株植物轻轻摇曳，发出和声般的嗡鸣。

她蹲下，轻抚叶柄，低声说：“你们说得对。王权不在高塔，也不在井底。它在路上，在每一次弯腰倾听的瞬间，在每一个愿意为别人站着的人身上。”

回到学院，她发现第八塔下方多了一座新建筑??由学生自发建造的小型圆厅，没有屋顶，四壁刻满手写的话语。有人写下道歉，有人记录感激，有人只是画了一个笑脸。门口立碑，上书二字：“回声”。

她走入其中，在中央石凳坐下。阳光透过镂空墙面洒下光影，恰好拼出一行字：

>“你说完了。”

>“现在，轮到我了。”

她闭上眼，不再思考使命、责任或未来。她只是存在，像那小女孩说的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小的手牵住了她的。她睁开眼，是小禾。

女孩张了张嘴，声音仍显生涩，却坚定无比：

“我想……讲个故事。”

艾拉握住她的手，点头：“我在听。”

风穿过圆厅，带走这句话，送往远方。

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新的花芽正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