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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和玉霜同房六千五（第2页）

与此同时，京师风云再起。李承言虽被罢官，却在狱中写下万言《修史辩》，痛陈“史权即民权”，指出朝廷若惧真相，实则是惧民心觉醒。此文经狱卒之妻冒险抄录，辗转传至各地讲坛，竟引发百城联署请愿，要求恢复修史局独立地位。

更有甚者，北方大营三千戍卒集体上书，自称祖辈多为“黑籍军户”，生不得入户籍，死不得归祖坟，只因曾参与叛乱牵连。如今愿以血书陈情，请求录入《百姓春秋》边军卷。

南方书院学子则发起“烛光夜读”运动，每晚集会朗读被禁史料片段，点烛为誓：“宁焚吾身，不焚其言。”

面对汹涌舆情，皇帝终于松口。一道新旨颁下：**民议修史局恢复运作，但增设“史德监察院”监督言行；李承言赦免还乡，然永不录用为官；林素衣召入京，面圣陈策。**

消息传至敦煌，众人皆劝她勿往，恐有陷阱。

林素衣却笑：“我此生所行，何曾避过险？若真要终结这一切，那就让它在京师的殿前落幕吧。”

她再度启程，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

自西域伊赫提雅尔派来十名通晓多国语言的学者，携《万邦共忆录》初稿同行；南诏老僧弟子送来七块赎忆碑残片，象征七处分堂重生；黔中苗寨长老率十二位歌师徒步千里，只为在京师广场唱响《百死不悔》；就连东海渔村的老渔民也托人送来一罐海水，附言：“这是我祖父饿死那天海边的水，请放进皇宫的池子里。”

队伍浩荡东行，沿途百姓闻风而动。每过一城，便有人加入行列。有人捧着族谱，有人提着灯笼，有人背着祖辈遗物。他们不喧哗，不呐喊，只是默默跟在林素衣身后，形成一条绵延百里的“记忆之河”。

抵达京师那日，正值冬至。紫宸殿外，文武百官列班等候。皇帝亲登午门城楼，欲观此人究竟有何能耐，竟能搅动天下人心。

只见长街尽头，林素衣缓步而来，白发披肩，手持一卷竹简。她身后，万人静默而行，每人胸前挂着一盏心灯，灯光如星海流动，照亮整座皇城。

她在午门前停下，双膝跪地，却不叩首，而是将竹简高举过顶。

“臣林素衣，奉《百姓春秋》全本，敬献天子。”

宦官宣读奏表，内容不过例行礼仪。然而当林素衣起身开口，全场皆惊。

“陛下问史为何物？”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臣以为，史非颂圣之具，亦非惩逆之刀，而是千万人共同呼吸的记忆。它不属于朝廷，不属于史官，更不属于任何一人。它属于每一个曾活过、爱过、痛过、并希望被记住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城楼上下。

“若您允许，我想请您做一件事??不是下令修史，不是批准经费，而是**跪下来，替那些您从未见过的死者，说一声对不起**。”

空气凝固。

皇帝面色铁青，手指紧握栏杆。群臣哗然，斥其狂悖。侍卫已按剑欲出。

可就在这刹那，一位老妇从人群中走出。她是北境屠村案唯一幸存者，也是那位曾在清明节令皇子落泪的老祖母。她颤巍巍地跪在林素衣身旁，仰头望向城楼：

“陛下，我的丈夫被砍下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三天，我的女儿被轮奸至死，我的孙子饿得啃食树皮而亡……我不求您杀谁，只求您承认，这件事真的发生过。”

紧接着，第二个人跪下??是那位烧毁颂圣文集的老秀才。

第三个??掖庭太监，捧着《夜录》正本。

第四个??玉门关将军，抱着万人坑地图。

第五个??苗寨歌师，怀抱韦阿?的画像。

第六个、第七个……越来越多的人跪下，不是臣服，而是见证。

终于，皇帝闭上眼，缓缓走下城楼。他在林素衣面前站定，深深一躬，声音微颤：

“朕……对不起。”

没有诏书，没有赦令，只有这一句道歉，在寒风中飘散，却又重重落地，仿佛敲响了一口沉寂百年的铜钟。

三日后，圣旨再下：

一、正式设立“国家记忆委员会”，直属内阁，林素衣任首席顾问；

二、全国推行“赎忆教育”，中小学必修《民间记忆史》课程；

三、每年冬至定为“真相日”，全民共读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四、开放全部宫廷档案，允许民间史家查阅；

五、重建共忆堂总堂于敦煌，赐名“昭明馆”，寓意“光照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