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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废立太子,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得拟旨,得昭告天下。可赵明梁两三年就要折腾一次,久而久之坐实了昏君的名头,死了几个老臣,剩下的便三缄其口,随他折腾了。
萧爻抹了一把朱红大门上落得灰,“这地方还真有人住?门都快夯在一起了。”
“进去再说。”慕云深被萧爻安置在墙头上,指了指东厢一盏恍惚的灯,“这不就有人吗?”
几个皇子的府邸都是有规制的,布局大小都差不多,因赵勤年幼,在朝中势单力薄,连照顾的人都寥寥无几,所以这宅子,才显得异常空旷凄惨。
萧爻刚走到东厢房,人影在纸窗上现出来,那里头便立即吹熄了火光,压低了声音道,“谁?”
显的既稚嫩且违和,像是个孩子,特地学大人装出来的深沉。
“是小殿下吗?”萧爻问。为了接这句话,他还特地放轻了语调,生怕吓着里面的人。
“吱嘎”一声,门便开了,赵勤穿着一身官服,恰和门外的慕云深对上了眼。
也不过才短短四年的时间,当年还要人抱的小娃娃已经长出了些模样,眼睛不敢大睁,在浅淡的月色里微微眯着,尽力仰着头,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而慕云深落下的影子,堪堪将这九岁的小王子笼罩其中,两人许久无言,赵勤想掩盖下话音里的恐慌,然而眼眶却泛起红来,“你们要干什么?就算我死了,也还有其他皇兄……我也不过是……”
“嘘,小殿下,你还记得我吗?”萧爻无奈的扯了一把慕云深,将人拖到了身后咬耳朵,“好歹是请我吃糖葫芦的恩人,你别吓着他。”
赵勤这个年纪,就算是清贫人家或流离失所,顶多心智开蒙,知道人世艰辛。可赵勤不傻,他乍一眼看见慕云深,便以为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这番话说的老气横秋,怕是反复练习了无数次。
一个孩子无父无母,独居深宅,夜夜咀嚼的都是“倘若有人要杀我”“是谁”“为何”“自己碍着谁的路”想必再愚钝蠢笨,也凝练出几分心机来了。
他生压着委屈,目光在萧爻脸上逡巡了一会儿,丝毫没有印象,却又不敢开口,只能顶着寒风和门外的人僵持。
“四年前的上元,你在西市上买了一匝的糖葫芦……这个你兴许不记得了,但被人拐跑,害的贵妃娘娘和一干人等焦头烂额总还记得吧?”萧爻将脸上下用手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如星河倒悬。
“那人带着一个花脸面具,手里还举着好几根糖葫芦的竹签。”
“啊!”赵勤乍然惊喜,“是你!”
他五岁的时候,母妃虽然活着,但日日围困深宫高墙,难得能出来一趟还是几十人簇拥着,但凡有些逾矩,便有嬷嬷或太监上来提醒,“殿下,小心身份。”
赵勤只好也跟着绷紧了脸,旁人说什么他就只好做什么。
那戴花面的人是突然之间出现的,趁周围的人晃神,抱起自己跑了有半个多时辰,看什么烟花巷里漂亮的姑娘,听小轩阁楼上说的故事,还有打架斗殴的武林人,处处都是热闹。
虽其后糟了母妃一顿打,但还是值得。
赵勤虽面露喜气,但一瞬间的失仪后,他又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狐疑不定的打量着萧爻,“先生来我府邸是做什么?”
这孩子始终缩在门槛后,好像隔着这一层门,他便是安全的,门口就算是凶神恶煞百万雄师,也奈何不了他。
萧爻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尊称别人为“先生”,这还是头一次被人仰慕。赵勤之前生压着自己的不安,好容易看见个熟人,心里就算再怎么戒备,一说话却还是暴露了——
断断续续的哽咽出卖了他表面的冷静,赵勤咬了咬牙,抹干净眼睛,“先生进来说,外面不安全。”
他说着,侧身将人让了进来,也不敢多往外看,慌里慌张的将门关个严实,嘴里还问,“先生来的时候,可有别人看见?”
萧爻现在眼睛看东西不大好用,远了便朦朦胧胧的不真切,但耳目却尤为好使,风吹草动都能听见,更别说一个大活人的跟踪了。
“小殿下放心,就算有,我也能叫他有来无回。”
赵勤小小的年纪里,是见过不少天下任游的高手——至少赵明梁身边就养着一群。但萧爻戴上面具还好,摘了,便也是一脸的孩子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岁,十二万分的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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