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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碟的手抖了抖,洒出一半的雪月风花来,眼神落在萧爻的身上,目瞪口呆道:“和尚念经少,施主你可别骗我。”
萧爻肚子里的酒虫在爬——他自从被苏木逮过去后,随身的酒葫芦就失落了,算一算,近两天滴酒未进。
记得他很小很小都不怎么记事的时候,王拾雪就已经开始给他灌酒了,一日三餐可以不吃,这酒却不能不喝,后来人大了,找死似的问起,他娘啥也不答,倒是唯一一次眼神软了,指教他酒不能停。
可现在这种氛围,总不至于从和尚的手里抢酒喝吧——萧爻没有天大的胆子,还想着抱佛脚呢,这么缺德怕遭雷劈。
“唉。”他叹了口气,把用来装模作样的扇子收在掌心。这衬托仙气的衣服为了吹起来好看,着实长了一点,拖拽在雪地上,方走了两步,萧爻猛地踩到了里衬,整个人向前扑去。
和尚忙不迭的贴地滚开——倘若投怀送抱的是个小美人,他还有意思扶一扶,倘若是个身高九尺的男儿……他的慈悲心肠称一称总共三两半至少还用上半两,这才没去使绊。
萧爻脸将着地的时候,玉扇点在积雪上,撩开一抹薄痕,而人借这点力道,悬空一拧,以惊险的姿态躲过一劫,轻飘飘落在慕云深旁边。
他抬手抚了抚胸脯。这才发现漂亮的东西不经用,玉扇扇骨上遍布裂痕,“嘎”的一声往下掉沫儿。
萧爻想起这东西是阮玉搞来的,这小姑娘刁蛮起来六亲不认,猛地又是一惊,赶紧用手去捞半空中的玉屑,碎碎念道,“造孽造孽……怎么不是铁打的?”
真是一眨眼的原形毕露。
慕云深便在一旁轻微的摇了摇头,倒也看不出什么欢喜,只是收拢在袖中的手也跟着伸了出来,将一片玉屑捏在指尖,转而向萧爻道,“喏。”
一群人营造出来的遗世独立因萧爻而整段垮掉,雪中飘来的世俗人终于有了贴切的红尘味,不再显的难以亲近。和尚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碟子里的酒喝下。
这怕是壶里最后一点酒,所以和尚颇有点可惜的摇了摇头,将碟子随手放在一边,伸手抄过挨在墙角的禅杖,掸掸僧袍站了起来——
这根禅杖已经被大雪埋了半截,样式朴素的很,从上到下没有多余的装饰,与其说是禅杖,更像是乞丐手里的“打狗棍”。
这一仗下去,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今天也真是稀奇,难得看见逍遥魔宫中这么多大人物齐聚一堂。”和尚打了个哈欠,他虽说长的有些凶神恶煞,但眼睛却圆咕隆咚,瞳仁大而深邃,却是越看越年轻“可爱”。
智远捏了一把络腮胡子,打量了几十年难得见两面的欧阳情与司马霈——这可是笏迦山上的稀奇猛兽,再不多看两眼,回头都忘了长啥模样。
“萧爻……是叫这么名字吗?”和尚问,“我记得有你的时候,拾雪路过一个卦摊,心血来潮卜了一卦,说你五行缺六行,金木水火土和打,这辈子和命犯冲,要活下来不容易,想不到这么大了。”
“……哪里来的神棍!”萧爻内心一阵翻江倒海,“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打!”
“你可以进去。”和尚侧开身子。
不知是因为故人原因还是这年轻人本就对他胃口,总之越看越喜欢,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白白嫩嫩的一团,跟发面馒头一样——这可是真正意味上的“对胃口”了。
“快进去吧,难得智远大师松口。”沈言之似乎拿这和尚没办法,见他肯让步,忙督促起萧爻。他苦笑一声道,“我来此数十次,都被大师拦下……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这话听来虽有玩笑的意味,但由此可见逍遥魔宫中的势力划分有多严苛,纵使慕云深已经消失三年,沈言之的威信却仍存有质疑,时时遭受各种形式上的挑衅。
“啊?”萧爻拧了一下眉,“我又不在这儿久住……何况这么大的院子,不冷啊?”
他还看了一眼慕云深,这话就像在问身边的人,“这么大的院子,不冷吗?”
慕云深的心尖上便又泛起一点甜,像是浅尝辄止的桂花露,抽丝般的缱绻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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