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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熙帝声音一噤,没料到她居然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姚福寿他们都只当自己是因为亲手杀了蒋氏,还没从受惊中恢复,她却清楚,自己是因为难过。
他再没赶赫连氏走,哀声一叹:&ldo;她怎么会难受?是朕‐‐&rdo;又将话吞了下去,&ldo;她恨朕还差不多。&rdo;
赫连氏静静走到屏风边,将厚实的大氅拿过来,给皇上披上,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最后,蹲下身给他套靴子。
&ldo;贵嫔这是做什么?&rdo;宁熙帝惊讶。
&ldo;皇后明儿天不亮就要出宫了,妾身陪皇上去看看皇后吧,最后一眼若是没看见,皇上心里总会有个结。&rdo;赫连氏声音温和而治愈,不紧不慢,宛如山间溪水,划过皇帝这几日干涸龟裂的心田。
这个提议,正中了皇帝的心意。
得知蒋氏明天要出殡,宁熙帝今儿一整天都是坐立不安,心思不稳。
宁熙帝鼻头一酸,握住赫连氏的手:&ldo;玉烟,没料到朕最不好过的时候,最体贴最细腻的是你。&rdo;
赫连氏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这个男人,宠过自己,冷待过自己,然后又复宠自己,不管怎样,看他成了这个样子,也是有些心酸的。
赫连氏唇角泛出些柔和的笑意:&ldo;走吧,天不早了,晚上外面冷,怕影响了皇上的身子,早去早回。&rdo;
宁熙帝此刻中了魔怔一般,像个听母亲话的孩子,频频点头。
赫连氏叫青檀去跟姚福寿打声招呼,让蓝亭跟在后面提着灯笼,与皇上趁着半明半晦的天色,乘着辇,去了凤藻宫。
凤藻宫,果真已经没几个人。
门前一个守门的太监见贵嫔搀着皇上来了,吓了一跳,话都说不清楚了。
打从停灵开始,一个吊唁的都没,皇后本就是戴罪时病逝,谁敢蹚这个浑水?加上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跟红顶白,主子人都没了,还死得不光彩,他们还来拜祭干嘛。
只听贵嫔吩咐下来,太监才醒悟,将皇上引了进去。
宁熙帝一路进去,见堂堂皇后的居所如今破败不堪,偌大的宫殿,下人连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情不自禁身子颤抖起来。
灵堂设在凤藻宫的正殿。
门前丧幡在夜风中飘扬,白色灯笼灯影憧憧。
殿内,两根牛油白烛烧得快到盏底,烛油融了一地,中间安置着一具楠木棺椁,外面的套棺还没掩上,棺材盖也开启着。
宁熙帝步履停下来,只听赫连氏一声&ldo;皇上&rdo;,才回过神。
今天是最后一天能看见她了,明天之后,就是真正的阴阳两隔了。
宁熙帝喉结一动,挣开赫连氏的搀扶,走了过去,借着灵堂内的烛火,朝里面看去。
蒋氏的遗体清理过,寿衣齐整,五官稍修整过,栩栩如生,一如生前那么严肃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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