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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页）

曲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急诊室外站满了人，除了小林外他大多都不认识，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年老的一对是小林的父母，年轻的则是小林的姐姐大林夫妇，也就是水儿的爸妈。

小林看到他，&ldo;哇&rdo;地一声扑在他怀中哭起来。

曲风有些手足失措，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的家人，这样亲昵未免尴尬，他极力做出自然的样子，轻轻拍抚着她问：&ldo;水儿呢?她在哪儿?她怎么样?&rdo;

&ldo;她在急救。&rdo;回答的是小林的姐姐，那位可敬的憔悴的母亲，她的眼中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ldo;医生说，她怕是不行了。早在开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过，她不能再犯病，再犯，就是最后一次了。我小心了又小心，可她还是发病了，医生说这回大概没有希望了，已经使用起搏器了，可我还是想等着她醒，我总觉得，她不该死，不该就这么死了，上帝把她生得这么美，这么聪明，却不给她健康，我宁可要个丑孩子，只要她健健康康地，让我一直看着她上学，长大，结婚，不要走在我前面……&rdo;

她絮絮地说着，说着那些人间最伤心的话，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泪。

曲风惊悸地发现，这位母亲的心已经比女儿的身体更早地死去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再懂得伤心。太多次希望，太多次失望，她已经禁不起了，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小林姐姐的同情，并且和她一起诅咒着上帝的不公!

窗外有雷声炸响，雨到底下来了，闪电一次又一次撕裂阴云密布的天空，把雨水倾盆倒泄。

姐姐走到窗口，仍然用那种平静得可怕的声音叹息说：&ldo;这么大的雨，就像天漏了一样。老人都说，如果有不该死的人要死了，天就会漏，那是老天爷在流泪……&rdo;

林妈妈忽然受不了，推开窗子对着瓢泼般的大雨放声哭起来：&ldo;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替我孙女儿?我已经老了，要死就我死吧，让水儿醒过来吧……&rdo;

&ldo;妈，你别这样!水儿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再病倒了呀!&rdo;小林扶着母亲的胳膊，也哭起来。

曲风走过去扶住她另一边胳膊，正想劝慰，他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急忙走到一边接听。

是宠物医院打来的。&ldo;曲先生，很对不起，您的天鹅不见了。&rdo;

&ldo;什么?&rdo;曲风如被冰雪。

&ldo;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已经昏死了，完全没有生气，我们用尽了办法也救不醒，只好打算人道毁灭，可是配好药出来，它却不见了……&rdo;

曲风立刻站起，不顾一切往外走，小林扯住他：&ldo;你去哪里?&rdo;

&ldo;回家，医院说天鹅不见了，我怀疑她会飞回家去。&rdo;

&ldo;可是水儿……&rdo;

&ldo;水儿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rdo;曲风心乱如麻，&ldo;天鹅只有我一个朋友。&rdo;

&ldo;水儿如果醒来，会很想见到你。&rdo;

&ldo;你真的相信水儿还会再醒过来吗?&rdo;曲风残忍地说，硬生生掰开小林扯住他胳膊的手。

&ldo;曲风，我需要你，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rdo;小林哭着，再一次扑上去扯住他。她顾不得父母姐姐都在旁边看着自己，顾不得面子与矜持，这一刻，她只想抓紧他，依赖他，扑向他的怀中。伤心和无助使她在这一刻变得分外软弱，她需要他的支持。

可是，他却推开她，狠心地、坚持地说：&ldo;小林，我知道你的感受，对不起，这种时候我本应该陪在你身边，可是，我急着回去看天鹅，如果它真的飞走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家，它很虚弱，在人的世界里孤助无援，它比水儿更需要我……&rdo;

&ldo;一只天鹅，再重要，真的比水儿更重要吗?&rdo;小林的声音近乎于凄厉：&ldo;曲风，你如果现在离开，就永远都不要再见我!&rdo;

曲风回过头，看着她。

小林站在窗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不管是怎样的兵慌马乱，她出门前惯例是要化妆的，现在满面泪痕，妆全糊在脸上，狼狈不堪而楚楚可怜，眼中有一抹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热情，不顾一切地尖叫着：&ldo;曲风!你宁要一只天鹅，都不要我!&rdo;

他们对恃着，曲风在这一刻深深感动，小林的激烈让他看清了她心里的痛和她对自己的热望，可是，天鹅救了他的命，他不能不管。终于，他低低地说：&ldo;小林，对不起……&rdo;猛回头，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伸出头来，问：&ldo;哪位是曲风?小妹妹要见曲风。&rdo;

&ldo;水儿醒了!醒了!这真是奇迹!&rdo;

所有人都欢呼着，蜂拥上前。大林在奔进病房时绊了一跤，曲风和姐夫一左一右将她扶起，她往前冲两步，只觉双腿发软，又绊倒在地，索性不再站起，直接两手交替撑地爬过去，抱住女儿大哭起来，语无伦次地叫：&ldo;水儿，你吓死妈妈了!你可醒了!这太好了，太好了!你吃点什么?累不累?哪里痛?告诉妈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