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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淡淡的一如平时。
正在游移的手离开了他的身躯。
“迦夜。”枭长老干笑一声,“我以为你懂进退。”
“迦夜不敢,殊影办事迟迟未归,是以过来看看。”女孩垂着头,像不曾看见发生的一切。
“那你尽可放心,稍后我自然会放他回去。”
“不敢有劳长老。”
“你不听我的命令?”
“迦夜只是带回下属,何来抗命之说。”
“我命你立刻离开。”
“只要长老放开殊影。”
“迦夜!”枭长老终于起身,厉声呵斥,“你该清楚得罪我的后果!”
她终于抬起头,漆黑的额发下,冷冷的双瞳宛如暗夜:“他是我的影卫,教王所赐,并非可以肆意胡来的对象。”
男子怒极反笑:“你看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她也笑了,冷漠的眼神暗藏锋锐:“长老何出此言,只不过为区区一个影卫伤了和气未免让人笑话,教王面前也不好交代。”
“你拿教王来压我?”
“岂敢,迦夜只是提醒长老莫要为了一时激动不顾大局。”
枭长老静下来,拾起丢在一边的衣服穿上,目光阴限:“好,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只怕到时连你都——”
人消失了,怨毒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迦夜无声地吐了一口气,行近弯下腰为他解穴,丝丝凉凉的黑发拂过他赤裸的肩头,突然一震,身体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她收手转身,等他整理破碎的衣衫。
屈辱的感觉铭刻不去,他心里一时恨极,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女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殊影。”她背对着他微微叹息,寂静良久,终于做出决定,“回去交代他们收拾行李,此次莎车之行,你与我同去。”
出发前,天未亮。
他走出门,一个纤影已在门外逐一检点马背上的行囊。一一过目,巨细无遗,甚至连药匣都打开检视,确定无虞才归拢行李整装上马。
出山果非易事,关卡重重一丝不苟,即使守卫认得迦夜,谦恭如仪,仍是查验了玉敕后才放行。他策马跟随,极力稳住心绪。
一路西行,黄沙万里。
烈日如熔化一般骄热,烫得呼吸都炙热如灼,又干渴难当,有限的食水必须在赶至补给点之前精确计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荒野中晒死的干尸,沿途历历可见牲畜的白骨被黄沙半掩,路途之艰非常人所能想象。
酷厉的自然面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迦夜以白巾裹面,控制着行止的一切。何处歇马,何处息宿,何处有地下暗河可补食水,细细了如指掌。坚韧的耐力超乎想象,每每在深夜还能见她观察星辰斗宿,以掌握次日行走的方向,戈壁荒漠之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迷路。当终于抵达莎车国前最后一个小镇,饶是一路冷定如神的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镇被来往的客商视为行脚休憩之所,繁华而热闹,见惯了各地客商的店伙眼力十足,恭敬地将他们迎入。
一间上房。
迦夜的吩咐,他默然照办。
除去蒙面的布巾,洗掉一路风尘。回到房间时,迦夜又已是往常模样,白衣如雪,黑发如漆,眼瞳仿佛还带着浴后的湿气,乍看上去像玉瓷做的小人,全无半点威势。
抬头瞥见同样沐浴过后的他,她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即撇开眼打量街市。从二楼的窗口望下去,肤色各类的异族人不时往来,小贩们在黄昏的斜阳中扯着嗓门吆喊,试图争取最后的顾客。
“殊影。”
“是。”
“仔细看那个人。”
一阵喧嚷冲乱了街市,他凝神望去,一个高大的胡人蛮横地撕打摊主,粗壮的拳头在瘦弱的对手脸上冲撞,直至鲜血从对方鼻腔唇角溢出仍不放松,甚至污言威胁围观劝解的路人。纠缠半晌,褫夺到满意的金钱后扬长而去,随之是摊主儿女震天的哭声。
“看清楚了?”她收回视线抿了一口茶水,“卯时以前,我要看见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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