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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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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川成是一个必须保持镇定的年轻人，他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不能让林许许知道，张川成这样想着的时候，时间已经距离杨一寻的电话过去两个半小时。他的车停在哪张川成一点印象没有，倒是车钥匙在大衣的口袋找到，而如何联系林许许，似乎是眼下必须处理的难题。

过目不忘，从来不是张川成的负担，比如，如果不是每天都要吃那一颗药丸，张川成可以清晰的记得昨天车子停的地方所有车子的颜色，型号，车牌号码，以便于理解的话，那更像是一个VR影像，可以任由张川成放大缩小，移动观看的角度，并如同进入那个立体的时空内。

“喂，我的车放在哪里了，我忘了。”这样说，显然是头猪。

“林许许吗？今晚请你吃饭吧，老地方见。”这样呢？这样说呢？最后……张川成还想知道老地方在哪？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白痴的处理方式。

下午的时候有几波游客，就算有游客他们也不一定会拍照，就算拍照他们也不影响非要让张川成来拍，拍了还要花钱打印，多麻烦啊。顾北闲来无事，抽空就会看自己的手机，“你今天有些诡异，而且你那个老版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他之前就经常惊叹，“没有这么多APP的智能机时代，我们是如何度过那些时间呢？”然后转向张川成，“你就是一个活化石啊你，川成。”

顾北喜欢刷短视频，看手机里的八卦新闻，而张川成对此可有可无，通过短信联系，于顾北来讲一定是不可理喻的事。

“喂，这个好。”顾北跑过来，拿着手机给张川成看，那是个叫作罕见景象的视频。画面里，巨鲸翻越被北极光照耀的海面，北极光呈现出一种无法合成的绿色，巨鲸发出巨大声音，将身体在水面舒展开来。

“你不是只爱看女明星的照片吗？”张川成搜索镜子前便签上关于顾北的记忆，回应了一下。

“其实，说不出不怕你笑话，我的理想是环游世界，做一个旅行博主。”顾北挠挠头，并不介意会误会他。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误解，就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与想象一样毫无根据，像张川成认为顾北没有理想，只谈立刻见效的恋爱，对工作和世界都没有责任心，真是武断又蛮横。

张川成百般无赖的翻着手机，第一次觉得它的功能过于简单，以至于没有什么翻找的，下意识的进入短信，突然看到最前面的一条短信，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钟。

“尊敬的林许许小姐您好，很高兴认识您，今晚六点半，地点民国路1520号南方小栈约你见面吃饭。”

张川成跟顾北拜托请假，在偷偷的绕过景点的湖，时间已近黄昏，脑海中回响着顾北的唠叨，他居然开心张川成能够旷工一会。顾北说：“看到平时不正常的人开始变得正常，真是觉得生命还有希望啊。”

他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家伙，更何况，顾北还有环游世界旅行的的愿望。

张川成转地铁到民国路。杨一寻的车子应该在这里，张川成更好奇和林许许约会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地铁上人不多，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大概有三岁，背着小黄鸭的书包，梳着两条细弱可爱的小辫子。她好奇的看着张川成，又仰头和妈妈说话，妈妈大概是有心事，手无意识的揪着她的头发丝。张川成想起四岁时，母亲带他的场景，大概与此情况雷同。张川成穿着蓝色的海军衫，价值三十九元，妈妈当时抚摸他的头，地铁刚好穿出地面，阳光缓缓进入，打在妈妈棕色的手提包上。

在张川成需要每天清除记忆之后，这些东西并不会被想起，而此时，张川成突然回忆起妈妈身上的味道，竟然流下泪来。小女孩注意到，但其他人盯着窗户或者手机，毫不在意。

张川成用手指抹掉眼泪，跟女孩做了一个鬼脸。她立刻害羞，把头藏进妈妈的手臂中，只留两条小辫子在外面，又突然回头，向张川成吐舌头，笑。

张川成被这个笑容打动，记忆是个很好的东西，而他却需要每天清除掉它们，逐渐变得孤独冰冷，甚至因此人为，一切并不需要。

张川成低下头，发现胸前坠着牛角扣，早晨起床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戴上了这条怪模怪样的项链。

走出地铁站，立刻被周围庞杂的人群裹挟。张川成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呼吸，脚步，皮包与大衣的摩擦，人们从地铁里带来的温度，再用他们的大衣抖散在空中，街对面的咖啡馆传来香甜，黄昏时分街灯亮起后与旁边高楼的霓虹映出暧昧的光亮。但这些都不是张川成的，并不需要深刻记忆它，因为必须要在得到它们之前的时候失去它们，张川成想。

张川成出现一个类似恼怒的情绪，为什么是我？但这个追问是不会有答案的。

张川成决定给林许许发信息，算作对于她三十九条短息的回应。“我来取车，昨天喝太多，忘记放在哪里了。”张川成故作轻松，以便显得正常些。短信发出后会有一声“咻”的声音，张川成喜欢这个声音。

可林许许，她在哪里？

手机震动一下：“小孩，站着别动，三分钟到。”

哦，是林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