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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几时出发?”
祈烈道:“已调动所有工匠正在加紧做那种大风筝。右军的薛工正说,到晚间最多只能做出五十个来。”
我道:“五十个人?那火药够么?”
“张先生道,北门外那火云洞便出产硫黄,硝粉却可在那些旧墙上刮取。准备每人携带一斤火药,再带上一个木桶的那种能烧起来的酒,这些却并不难办。”
我想了想,也觉得这计划的确很是可行。火药的威力我们都见过,加上那种一碰火便燃起的酒,神仙也逃不脱了。武侯也实在抗拒不了那种一举击溃蛇人的诱惑吧。只是,在内心里,我却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妥,可实在说不出来哪方面有什么不妥。
说了一阵话,与祈烈分手了。送他们出门。金千石又带了些龙鳞军残存的军官来见我。龙鳞军编制分前、后、左、右、中五哨,每哨设哨长一名。经过那次大败,龙鳞军五哨哨长只剩金千石一人了。
辞别了他们,回到帐中,那两个服侍我的女子已侍立在一边,道:“将军,请用餐。”
桌案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还有一些煮烂了的干牛肉。干牛肉本是从京城里带出来的食物,又干又硬实在没什么滋味,煮烂了却也有些香味。我一只手端起碗,想要喝,可烫了点,另一只手又动不了,正有点不知所措,一个女子端起碗,另一个用一个小勺子舀起一勺喂给我。以前在前锋营中,祈烈当我护兵时也曾给我端过碗,但他端碗实在不能和女子相比,怪不得注重享受的龙鳞军要用女子来服侍吧。
香甜的米粒入口,只觉得与平时吃的那些干饼实有天壤之别。这种白米粥在京城里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南方出米,更不是稀奇东西了。只是如今战火纷飞,能吃到这个,实已是极大的享受了。我忽然想到,被拘禁在国民广场中的那些城民不知能吃到什么。
刚吃了两口,我忽道:“你们吃过了么?”
一个女子有点局促,道:“将军,我们……”
我此时才注意看了看她们。她们一模一样的脸上,都有点憔悴的神色。我道:“你们也吃吧。”
那两个女子互相看了看,那个端着碗的女子把碗放在桌上,另一个把勺子放在碗里,两人同时跪下道:“将军,我们不敢。”
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平常吃什么?”
她们面面相觑,半天,一个才道:“以前,金将军给我们那种干饼。”
想象着她们吃那种难以下咽的干饼,我不禁失笑。她们不知我笑什么,都有点害怕,我道:“再拿两个碗来。”
她们拿出两个碗,我把两碗粥分成三碗,有意把一碗留得少点,道:“来,一人一碗,不够的话把干饼泡在里面,好吃点。”说罢,把最少的那碗拿到我跟前,从怀里摸出一块干饼,道:“来,帮我撕碎了泡在里面。”
吃罢了粥,我只觉身上也舒服得很。她们两个已去歇息了。恐怕,被俘后她们从来不曾有过一天不担惊受怕的日子吧。虽然她们还有些怕,便多少面上已有了些笑容,他们还告诉我,一个叫白薇,一个叫紫蓼,是共和军中一个中级官员的孪生女儿。
看着她们歇息的那个小帐篷,我不觉叹息。如果苍月公不曾谋反,她们必是两个养尊处优的名媛,周围围着一大批公子哥,像我这等小军官,想要她们假以颜色都难,现在她们却像两个柔顺的奴仆一般服侍我。
今夜要发动反击,我也实在睡不着。走出门去,暮色已临。远处,蛇人的阵营中也没有什么声息。我又到了那箭楼上,看了看那个望远镜。那两个小兵也认识我了,很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
从望远镜中看去,模模糊糊的,也没什么异动。只是让我有点担心的是,蛇人营中已亮了些。也许,蛇人也在渐渐适应火光,一天比一天不再怕火。
我看了一会儿,眼有点酸痛。正想离开,忽然,眼角一瞟,在那望远镜里似乎看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动。
那是什么?
我又伏到望远镜前。那望远镜本就不太清楚,加上已是暮色苍茫,更看不清了。刚才似乎见那影子约略是在树林前,但现在看去,什么也不见。
是我眼花么?
我慢慢走下箭楼。城头上,夜巡的士兵仍在四处巡视。每一个人都不准解甲,休息也只是偷空打个盹。这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师老厌战。《行军七要》中也告诫了这一点。我们发兵以来,都是势如破竹,一直没有这种迹象。但如今与蛇人相持在高鹫城中,却一下让人有了厌战之心。以武侯之能,不会看不到这点。他仍要再战一场后退兵,那也是欲收全功,以全他盖世名将之名吧。
名将。我不禁一笑。古往今来,出过多少名将。所谓的名将,无非杀的人多而已。陆经渔跟我说过的“无非杀人有方”,那也是厌倦征战所发的感慨吧。战场上,除了杀和被杀,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天空中,月亮升起,淡淡的一牙。去年此时,高鹫城中也许正歌舞升平,准备过年,今年,绝大部分人都已成为尸骨。仅仅一年而已,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了。
我走下城头,正想回自己的帐中休息,忽然,城中响起了幽渺的箫声。
那箫声起的地方也不远,似是南门城头。箫声清雅秀丽,也不知吹的是支什么曲子,十分悦耳动听。曲调却十分繁复,便如一根细细的长丝,千回百转,却又一丝不乱。
听着那箫声,仿佛身体内外都流动着洁净的清水,什么都不再想,竟飘飘然有欲飞之感。我在城下听得也有点呆了,只盼那箫声响得久一些。
正听得入神,忽然箫声中插入了一支笛声。这笛声极是嘹亮,突兀而来,有如利刃破空,与那如丝一般绵密的箫声却配得天衣无缝,倒似本该如此一般。
那响亮的笛声越吹越响,终于,箫声再应和不了笛声,已是欲断欲续,这时,忽然铮的一声,响起了一串琵琶之声。
这琵琶声一响起,我心头也一震。
尽管我不懂音律,但只一听这声音,便知那是谁弹的。
雪白的手指,如泣如诉的曲调。那一日的红灯绿酒间,如惊鸿一瞥,只是一个纤弱的身影。
我向南门走去。走了几步,嫌走得太慢,跑了几步,但一跑,肩头却有点疼痛。此时我却管不了那些,顾自向前跑着。
西门到南门也有一段距离,但听那声音,也不在正南门,而是南门偏西的城头上。
母亲告诉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直到有一天,我的电话响起,对方告诉我,他是我父亲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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